“叔叔的生意手段锦云不敢恭维,爹爹曾说你心太过浮躁,还需磨砺几年。可你却迫不及待要夺我们家产,甚至不惜在爹爹丧女之后,毁了手足情,让爹爹的病雪上加霜。如果不是你,贺姨娘和荣德根本没有机会害我爹爹!”阿古双目通红,已含泪珠。
杀荣德贺姨娘和要她亲手杀了亲叔叔,感觉全然不同。
这是自己的亲人,曾抱过自己,曾让自己骑在他脖子上看花灯。曾给她买糖人,带她去看曲听戏的亲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她觉得是亲人的人,却间接害死了自己最敬重的父亲。害死了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
也正是如此,她才更恨,恨他入骨!父亲知晓他被亲弟弟背叛时的心情她不得而知,但是父亲本性善良,那样的痛苦她当真不敢想。
亲弟弟的背叛、自己女人的背叛,还有信任了十几年的管家也背叛了他,这些人,全都曾在他心口上插刀。
这些人是害死她父亲的凶手,哪怕没有亲自动手,也不能饶恕!
唯有先为她父亲报仇,她方能安心想自己的事。哪怕是不能再继续为自己报仇,这些人,也定要为她父亲陪葬!
而洪知礼,就是她父亲的仇人中,最后一个。
雨势做大,雷声轰隆,像是老天敲响了复仇警钟,震耳欲聋。
☆、第22章 连环扣(八)
第二十二章连环扣(八)
火蛇在竹林上空劈开一道白光,将昏暗的竹林映照得一片雪白。随之一声响雷炸裂,薛升不由一惊。拧眉看看门后,动静这样大,阿古竟还没醒。等了快半个时辰了,她只怕一时半会不会醒了。
他打算去找洪知礼,问问他今日的事办的如何,证据可都毁了。竹林此时应当也不会有人出来,自然不会瞧见他私下去见了洪知礼。
只是雨很大,伞又给了薛晋,恼得他拧眉。到底还是提步往那走去,为成大事,这点小事忍忍又何妨。
洪家门前此时也很安静,大门紧闭。他跑到屋檐下,敲了敲门,谁想门一敲就开了。他拧眉唤声,还没踏步进去,就顿住了步子。
他看见了一双鞋,悬在半空的鞋。他惊愕抬头,然后就看见洪夫人脸色发青,面目狰狞吊死在这竹屋里。
他睁大了眼,猛地往后一退,愕然不已。看看左右,并不见打斗痕迹,那就是洪夫人自己自尽的。
洪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洪夫人要突然自尽?
难道洪知礼的事被揭发了?早上他为了避嫌没有过来的那两个时辰莫非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他突然觉得事情诡异极了,转身要走,又见个妇人抱着孩子从雨中走来,一手撑伞,一手托着襁褓,一点也不觉疲倦的模样。他步子一抖,上前急声,“你母亲、你母亲在屋里悬梁自尽了!”
洪锦玉身子微微晃了晃,眼里顿时有泪,轻轻一眨,泪珠便滚落在孩子脸上。怔了半晌,她才道,“死了好……死了就解脱了……母亲是好人,可惜碰到了爹爹那样的禽兽。无妨……死了好……再不必亲眼看着父亲做丧尽天良的事了。”
薛升觉得她疯了。
洪锦玉呢喃道,“我可以安心走了,离开京城……回青州老家。”
青州?薛升一顿,那不是宋锦云的老家么?原来他们洪家和宋锦云是一个地方的。不过青州那么大,未必认识,他实在是想多了。
洪锦玉已经往竹林外走了,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薛升看着她,又想到屋里的洪夫人,突然觉得事情不对劲。
这里定是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
越想越觉毛骨悚然,再无瑕想着讨好阿古,转身逃往外面。
申时,大雨未停。要上船的人陆续上去了,船夫问道,“可都上齐了?”
众人答道,“齐了齐了。”
“那开船了——”
开船了,洪知礼却没有赶上他可以逃离这里的船。
可哪怕他上了船,去了别处,他也觉得阿古不会放过自己。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她也不会放过自己。
她想杀了他。
洪知礼已嗅出危险,手缓缓伸向腰间匕首,这一次,他要直接往她心口捅一刀,而不是只伤她的手。
阿古双目忽然像匕首那样露出寒光,轻巧的步子往前一迈,手已捉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随后重重一掌横拍在他右侧肋骨上。痛得洪知礼跪身在地,浑身震痛。
她这动作一大,脸色顿时更是惨白无色,不知是痛到发抖,还是气到颤声,“你逍遥了那么多年,该去死了,下十八层地狱去赎罪吧!”
洪知礼到底是个正值壮年的男子,有着求生意志,剧痛刚过,便又想起身反击。哪知刚要动作,又被一脚踹在心口上,顿觉心跳骤停片刻。睁眼看去,便瞧见一张完全陌生,充满愤怒的脸。
“我回到青州查问,却没人知道你的下落。我本以为天大地大,再也找不到你复仇。可是我追查另一人时,却意外发现你也在京城。叔叔,你猜那人是谁?”
洪知礼痛苦道,“谁?”
“薛升。”
洪知礼意外道,“薛升?”
阿古盯着他说道,“你大概不知道,当年我嫁的那户薛家人,就是这个薛家。新郎官,就是薛升!”
洪知礼愕然。
当年宋锦云嫁的快,新郎也一直没来拜访,只叫了媒婆来。后来兄长过去准备了婚事回来,命人送去嫁妆,却惊闻宋锦云暴毙。兄长去料理她的后事,自己留在青州打理生意,因此一次也不曾见过新郎官,却不想……
阿古夺了他手中匕首,直抵他的脖子,洪知礼猛然回神,满目惊恐,“锦云,侄女,看在我是你叔叔的份上,放了我吧,我是你叔叔啊!”
“你谋害我爹爹家产时,可有想过那是你的亲哥哥!”阿古怒声,两眼赤红,“你有什么资格说是我叔叔,你不配!下地狱去给我爹爹赎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