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你止步不前,剑途难近,你便催眠自己是你厌倦了剑。”
“你厌倦了吗?夏泽。明明是你不懂剑。”
尖锐的剑鸣在这一刹那凄凄。
“夏泽,承认吧,你是一个弱小之人。”
“你弱小,胆怯,卑劣。”
“你心胸狭隘,嫉妒师兄手握宝剑身环好友,便设计夺他佩剑毁他剑心。”
“你害怕孤独又贪慕虚荣,就装模作样在江湖上呼朋唤友广交善缘。”
“什么飘摇君子,什么天骄剑客!”
那人越说越欢悦,每一句话都是一道审判。他对夏泽的形容笃定而狠辣,手里剑剥开一层层蚕衣,一步一步,逼得人节节退败。
夏泽从未这样败过。
被剐了一身皮一般,血淌在脚下,身处的雪染成了瑰丽的颜色。冻成一络络的长发垂在脸上,血还滴着,眼前的世界只有红白黑了,即使对手离得很近,但他能看见的只剩一个大致轮廓。
他的身体实在透支到了极限,五感缺失,疼痛与力歇应该让他昏厥直至死亡,可他的大脑却没有半点糊涂意,清晰得若回光返照。
战意燃烧了身体,燃烧了意志,此时此地他只有一个明确的念头:战!杀!杀了那个人!
少年不由自主地收紧掌心,剑柄的发带缎条捆着他的手,捆了他的心。
他扑了过去。
两团飞溅的影裹得雪尘乱颤,搅得天不是天,地不是地,二人在自成一方里合则即分,如飞云掠过,不待喘息,又撞在了一起。
这已经不似剑客间的比试了,这更像两把人形兵器在争天命。
雾蒙蒙的一片中,夏泽半盲了双眼,看见对面那人的轮廓一会儿越来越近,一会儿越来越远。他不追远敌,反而在那人近时也倾身而去,剑随身动,深红的长长缎尾在铮铮剑击里张狂,他又立刻回身而旋,假意逃脱,却是借着渺渺落雪里飘摇的长缎,一叶障目,侧身反手一剑往右对穿。
一剑必杀,他保持着这个动作,竟然盯着眼前坠得极慢的雪花出了神。
无所谓,结束了。
反正他赢了。
“你赢了?”
熟悉又明晰的声音。
风雪于此刻凝结在了空中,夏泽僵硬地转过头,仿佛变成了一个旁观者。
他的视力陡然恢复,清楚地看着力敌之人的那张意料之中熟悉的脸,看着那人怀里的姑娘,看着那人把姑娘推向自己的剑。
姑娘紧闭双眸,她的胸脯都没来得及最后的起伏,便化为雪雾溃散在了剑下。
“你赢了吗?”
熟悉的声音重复着这句话,重复着话里的嘲讽。夏泽瞪大了眼,却瞧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随风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