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微紧,筷子动了动,文卿强压着心中的不安,低声道:“没事,吃饭吧。”
饭后,舒宜赖着没肯走。
春桃自然不会多说不该说的,但是舒宜似乎知道她知道些什么似的,时不时便来敲打她。她没办法,只得躲着。
舒宜见丫鬟不松口,也就先打扫着。
而这一打扫,一直到了傍晚。文卿不知疲倦般,一直没歇着,她跟着一起做,身子也逐渐暖和起来。
直到傍晚,文卿给她下了逐客令。
舒宜瞠目结舌,但又不好发脾气,只得耍无赖,“我不走,你若狠心便赶我走吧,反正我是绝不会走的。”
文卿见她如此,也不觉得意外,内心毫无波动地下令道:“春桃,请客。”
“是……”春桃仍旧一脸为难,上前来,一面道歉,一面动手推她,“当家的,您走吧,年后再来就是了。”
“你、好你个宋文卿,没良心的,竟然真的赶我走!”
文卿不为所动,踅身回屋里坐着。
其实即便不是其他的原因,今年她也是打定主意要自己一个人过年的。舒宜是梁家的嫡长女,整天跟她这等的厮混,已经让她足够讨人嫌了,过去是没有办法,她没有心力,想着破罐破摔罢。如今不同了,她需注意这些分寸,至少不能让舒宜在家人面前难做。
她斜倚着横榻,捧茶呷着,一会儿春桃回来了,站在门口看了她一会儿,上前给她注上茶汤,轻唤她:“姑娘……”
文卿没吭声。
春桃欲言又止,“隔壁的灯一直点着,姑娘若实在担心便去看看吧……”
心中的心思别戳破,文卿心中一酸,瞪了一眼春桃。
春桃见状不再多说,颔首退下。
天色渐晚,朔风摇着门梁上的大红灯笼,风声呼呼作响,她这处院子依旧冷清,到底还是没有人气儿,关了许久的门,才勉强蓄了一些儿暖。
春桃原本是伺候着的,但见文卿一直呆坐着不吭声,实在受不住寒,也找了一处缩坐着。文卿不管这些,便摆了摆手,使她进屋里暖和,春桃自然欢天喜地。
近二更的时候,雪终于小了一些。
外堂此时已经只她一人,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实在放心不下,便进屋披了件衣服出门。
隔壁院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踏着乱琼碎玉,一道进入檐下。
正房的门倒是紧闭着,门上晃动的光洒在地上,浓郁而苦涩的药味从东侧的厨房飘出来,一个小厮在厨房打着哈欠煎药,整个院子到处都是那种噎人的气味。
文卿上前推门,屋内的身影一僵,片刻,纤细的身影掀起竹帘,二人面面相觑,她感觉到鹤生的视线有些惊慌。
但鹤生很快恢复了平静,文卿也随之避开视线,她莲步上前,在死一般的沉寂中,来到她的膝盖边坐下。
此时鹤生的膝盖上还敷着热毛巾,她取下浸入一旁的热水中,重新拧干,放回膝盖。
她看了眼她,她看上去很是虚弱,兴许是因为疼痛的缘故,眉毛一直难以舒展,垂目避着视线,好似难以面对她。
文卿没有多说,只是沉默地将手指捏着她的小腿,在指腹碰到她的时候,她的身子很是紧张地颤了一下。
良久,她也逐渐适应下来。
只是她们都没有看彼此。
流绪像窗外的飞雪一般,变得迟缓而稀零,犹如凝滞。
文卿在这样煎熬的僵持中,兀的鼻头一酸,暗自叹了口气,“你所剩的记忆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我待你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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