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抱着她的手臂撒起娇来。梅娘虽是个软心肠的人,却也知商行一类水太深,不可轻下定论,只说待八字一撇了再从长计议。
过阵子总管太监莅临,这些日子松懈不得。秦家的织造作坊不下十来家。这厢风生此一趟巡访,一要查问效率高低,二要巧言官话,对管事予以施压,叁要对错帐的作坊稍加警告。如此一间一间察访过去,多也要费些时日。
待走出最后一间作坊,日头已渐西落,风生继续前往瓷行。
八家瓷行皆由她那个二叔负责的,不过到底她才是这个当家的。
瓷行的厅堂下,风生坐在正北的主位,垂眸刮着茶沫,目不斜视。一位管事的垂首侍立在她的侧身前,低声道:“回当家,亏空的银两二当家已补全了,涉及行铺的掌柜也做了相应的处罚。瓷行利润高,八家行铺皆没有赤字,只是瓷器多有被自己人侵吞的先例,先前老爷心思不在瓷行上,管得略有缺漏,如今二爷掌权,对这方面查核慎笃,想必此类事件能够得到改善。——八家瓷行所有的问题账目都在这里了,请当家过目。”
管事身后的小厮抱上两摞账簿来,风生拿了最上面的一本粗略翻了翻,便给总管递去眼神,总管领会其意,道:“近来忙碌,当家多日不见二爷了,怎么今日巡访二爷又不在?”
“回方总管,早上知府衙门前来递话,二爷下午去了,想必过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风生眉宇深拧,不再久留。
他这二叔确实滴水不漏,只是所谓二当家已教人膈应不已,这官商之间的门路倒更是反客为主。
当夜,风生调查了一番她那二叔与知府大人的缘故,择日又上了一趟知府衙门,却得到知府一番苦口婆心地劝说:
“世侄,本官实话与你说了罢,这官商之间素来皆是男性,尽管你们秦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你到底还是女流,那样的场合,你该知道你一个女人出场多有不妥之处。”他这话里话外皆指她上不了这个台面,亦丢他知府的脸。
风生沉色不语,他继续说:“本官的意思呢,你们秦家还是由你二叔出面妥帖些,不然的话,江南这片地方,可有的是能够出席的织造商。”
风生思忖片刻,敛色道:“府台大人说的是,不过小侄今日前来不是为的此事。”
“那是……?”
“关于家父的死,小侄发现其中一些蹊跷,”她顿了顿,看向知府,“似乎与秦良辅有关。”秦良辅是她二叔的名讳。
知府微微蹙眉,“你可有证据?”
“自然是有了一些眉目,才来与您商议。”风生缓缓道,“府台大人,您与我二叔是经年旧友,以您的了解,您觉得我二叔一个刚从中原回来的人,当即会找谁做同伙呢?”
“……这本官如何知道?”
风生会意点头,不再多问。临走前,才与知府低声道:“小侄虽是女子,不过关于出席一事,还望世伯能多加考虑。”
此时已暮色渐浓,马车摇摇晃晃行驶回宅。半道上,车夫突然急拉缰绳,“吁——”
一个趔趄,风生从车内探出头,只见柳氏正张开双臂挡在车,“请当家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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