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轻名失笑:“我希望你数一数,从头到尾我们一共说了几句话,你骂了我几次?当上掌门就对我不假辞色,全不顾念我们师兄弟……亲密的情谊。”
顾平林直视他:“段轻名,若有朝一日你会死,一定是因为这张嘴。”
段轻名笑道:“这么说,你出卖齐十三竟是为我,你会对我这么好?”
“我对你不好吗?”顾平林道,“我确实想杀你,但如你所言,我更在意灵心派,身为掌门,岂无爱才之心?前世你我虽是敌人,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你是一名绝世天才,我对你亦有几分钦佩,如今前事已了,你希望我追随你,而我希望你能与我一同光大灵心派。”
“是这样?”
“当然。”
狭眸微微眯了下,段轻名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举步走向院门:“时候不早了,走吧。”
顾平林便也打住,跟着他走出院门。
夜幕初降,一轮圆月斜斜地挂在东边海面上,如同明珠出水,月华之下,大海更加深邃。点点夜光珠稀疏地点缀在草木山石间,好似萤火虫,映照着道路。
黑色披风稳重地晃动,融合了夜色的深沉,让年轻的掌门显得威严有余。旁边人则显得姿态翩翩,步步从容。
两人并肩走向仙蛇岛码头,沿途不时有侍卫停下来作礼。
“最终招还有多久完善?”
“你想看?”
“补天诀更胜于前世,我比你更期待看到完整的顾影剑法,”顾平林道,“此招就叫‘鹊桥影散’如何?”
“好名,”段轻名道,“鹊桥影散,似乎不太吉利,也是我起的名字?”
顾平林道:“因为那一战是彻底决裂。”
段轻名“哦”了声,没有多问关于那一战的事情:“那你还想看吗?”
“当然,”顾平林道,“我不曾因前事记恨你,又岂会介意一个名字。”
“不因前事记恨我,”段轻名随口道,“你的执念不是道脉被废吗?”
顾平林步伐一滞:“此事难以忘却是真,但我不恨你也是真。”
段轻名含笑道:“鹊桥影散,你会看到。”
“我确实……”顾平林停了停,“很期待看到。”
与仙蛇岛的清静不同,灵龟岛今夜热闹非凡,路上、街上人来人往,有本地渔民和修者,也有没资格参加赏月宴的各派小弟子,都趁着月色出来游玩。夜光珠足有拳头大小,好似一个个小太阳,照得道路、亭台亮堂堂的,连海风都似乎变暖了许多。
两人刚下船,就有热情的侍者过来迎接,两人顺道路前行,但逢路口,都会有侍者指引方向。
赏月宴设在灵龟岛仙瀑对面的“观瀑台”。仙潭上,一座小石峰拔地而起,高数十丈,峰顶削平,成为一个平台,仅有东、西两座悬空的长桥连接外面,桥头有石,刻有“观瀑台”三个大字。
两人沿着长桥走上观瀑台。
这里正对百丈仙瀑,周围设有隔音的结界,能听见水声,却不会太吵。平台四面有栏杆,大约能容千人,摆了数十桌酒宴,不少客人已入座,东面是门派世家,西面则是散修。因为南珠的吩咐,明公女将灵心派安排在一流大派世家之中,位置极妙,恰好在外围,不会太显眼,让大派世家不满,而且外围风景更好,足见其思虑周全。
两人被侍者引入座,江若虚等人却都不在,原来这次赏月宴就是让众人自在赏玩,赏月、赏瀑、赏花,没有规矩约束,江若虚他们大概都找熟人喝酒去了,步水寒应该是去找曲琳了。
无数客人端着酒杯、提着酒壶走来走去,笑声一片。
“月好,花也好,”段轻名走到栏杆边,“良辰美景,不如共赏。”
平台边缘有花圃,此时正是夏日,各种奇花异草都已盛开,香气扑鼻,他站的地方,栏杆外恰好盛开着一片牡丹,花团锦簇,华丽非常。
顾平林走到他身旁:“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便是在牡丹花圃。”
段轻名道:“牡丹乃花中之王,既有花王,何须再看其他?我赏牡丹,即是赏尽了百花。”
若非最好,不值一瞥。
顾平林待要说话,一名侍者走来低声道:“姚公子有急事,请顾掌门过去。”
段轻名在旁边笑道:“你的人情要跑路了。”
顾平林没有回应他的调侃:“你知晓溯月洄光卷吗?”
“嗯……”段轻名道,“从未听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顾平林转身,让侍者引路。
观瀑台下面、正对瀑布的方向竟有座隐秘的小亭子,亭子嵌入石壁,藏在月光和珠光的阴影里,外面还垂着几条老树藤,很不显眼,姚枫和齐婉儿就被安排在这里。
齐婉儿脸色很差,看见顾平林便道谢:“幸亏顾兄事先提醒,方才得到消息,说家主拜访灵雾岛,路过附近,我们齐氏与灵雾岛交情寻常,只怕是冲我来的,倘若他们送信与段姑父,我便难以脱身了,因此我与姚兄决定立刻离岛,特与顾兄道别。”
顾平林道:“两位离开,南岛主可知晓?”
“我已让人去请了,”齐婉儿叹气,烦躁地道,“看来是季氏报信没错,女人坏事!”
正说着,南珠带着侍者匆匆走下来:“喜酒没喝,两位一定要走?”
姚枫面露惭色:“事出无奈,岛主莫怪。”
齐婉儿上前,郑重地作礼:“今日失礼都是为我,望南岛主海涵,来日齐十三必定登门赔罪。”
“既是朋友,如何说这种话,”南珠制止他,正色道,“我岂是不通情理之人?方才我已让他们备好船只,你二人可随侍者速速离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