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商量!”君慕之后退,“你别逼我!”
周异语气冷淡:“这是门规。”
“周兄!周大哥!周大爷!你看我修为这么差,也算半个残废了吧?”君慕之连连躬身,苦着脸作揖求饶,“你何必苦苦相逼?别的条件都好说,唯有这件事太强人所难了,在下实难从命,望你体谅一二。”
周异显然不体谅:“你若不敢,我代劳。”
见顾平林站起来,君慕之立即抱住脑袋,拉过他挡在面前:“顾兄弟救我!”
“皮囊而已,”周异道,“你可以自削一耳,于修行无碍。”
君慕之快崩溃:“你缺右耳我缺左耳,咱们这是要当左右护法么?我又没病,干什么要自残!”
周异道:“不残,怎能入天残门?”
“我不入了!”
“不行。”
此人软硬不吃,君慕之也怒:“入门可以,削耳不行!你之前明明答应了,如今却暗中逼迫于我,天残门人都是出尔反尔之徒!”
周异哼了声,完全不在意这番辱骂。
顾平林和甘立听到这里,已明白缘故。
天残门弟子都身有残疾,君慕之的脉疾偏偏已被地缺剑气治好,如今再正常不过,入门反而成了问题,是以周异才会逼迫,君慕之也算大家公子出身,重视仪容风度,如何肯变残废?之前祭拜残祖,周异当着南珠的面妥协了,谁知刚一散场,他就掉头来拿人。
君慕之跟随南珠多年,整日应酬往来,也算长袖善舞,好话、威胁都说尽,奈何这次对方根本不买账,就一句话——自残,入门。
顾平林夹在两人中间,被推来推去当挡箭牌,也不生气。
周异开始不耐烦,警告:“让开。”
“顾兄弟!”君慕之慌忙扯住他,“帮帮忙,君某感激不尽!”
周异手一握:“谁敢与天残门作对。”
杀气扑面,顾平林抬手:“且慢!在下岂敢与贵门作对,请周兄念及盟约,不得伤害灵心派弟子。”他一边说,一边缓缓侧身让开。
君慕之本是聪明人,闻言马上制住旁边的甘立:“再相逼,我杀了他!”
周异嗤道:“传承已到手,天残门随时可以反悔。”
顾平林莞尔,不言语。
周异果然没动手。
天残门确实可以反悔,也不在乎反悔的后果,但周异此刻就算有千万种理由,也不敢破坏约定,只因为,盟约是老病真人与岳松亭订立的,而且目前有效,打个比方,哪怕顾平林要杀他,他也不敢反杀顾平林,老病真人事后追究灵心派是一回事,违背老病真人的命令又是另一回事。
天残门没有“情有可原”,门规,就是他们的死穴。
不能插手,却能拖延时间,顾平林不慌不忙地踱到门口,君慕之“挟持”着甘立出了门,往厅上退,恰好遇到南珠带着护卫们赶来。
“周兄,”南珠难掩怒意,将君慕之护到身后,“此事早已议定,你为何要反悔?”
周异答得干脆:“本门规矩,不残,不得入门。”
“不行。”南珠哪肯让兄弟变残废,拒绝得也干脆。
周异二话不说,灵剑出鞘。
南珠眯眼,神意箫已在手。
众人紧张之际,忽闻“咯吱”一声,旁边那扇门自里面打开了。
“嗳呀,”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自门内走出来,“大清早的吵成一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身直领白袍,褐色领边、袖边绣着金纹,腰间系着褐色金纹腰带,褐色绦子上坠着块玉佩,下面穿着褐色穗子。褐色嵌金丝的细长发带与墨发一齐拖下,其中一条垂在胸前,带梢坠着粒小指头大小的玛瑙珠子,足底是与腰带同种花纹的深褐色小靴,比起素日模样,无形中又多了几分稳重。
身姿挺拔,面含三分笑,手里握一柄折扇,素色扇面,无画无字,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品质不凡,俨然就是一个照世家公子标准雕出来的人物,无可挑剔。
四下鸦雀无声。
他这才发现不对,看看对峙的两边,笑道:“什么问题不能坐下来谈,何必动手?”一边说,一边缓缓摇着折扇,走到中间。
他有意缓和气氛,奈何周异与南珠都不肯退让,各自冷笑。
顾平林打定主意旁观,示意甘立退至身后。
段轻名大概是想岔开话题,回头问君慕之:“君兄,你答应的人呢?”
君慕之被问得愣了下:“什么人?”
“当然是送信的人,”段轻名奇怪,“我昨日才与君兄提过此事。”
君慕之看南珠,南珠也看着他,眼底有询问之色。
段轻名皱眉:“你不会是忘了吧?”
君慕之仔细回想,发现并无相关记忆,此时他也无心应付段轻名,照实回答:“我确实不记得。”
“嗯……”段轻名沉吟,“昨日的事都不记得,君兄真是贵人多忘事。”
听到揶揄,君慕之愣了半晌,“哎呀”一声,连连朝他拱手:“抱歉抱歉,我这两日格外忘事,失礼之处,段公子切莫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