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

“八年？”

“嗯。”

“早些年的时候，差点活不了，后来，碰上一个很高明的医生，每年花大价钱问他买药，才算是救了回来，现在就这样，好不好坏不坏的，至少没能要了我的命。”萨摩的声音很平静，“其实都还好，就是有时候会虚弱一些，又或者脾气有些不好。路易，你知道吗，你是我遇到的最温柔的一个人，连吵架都不会。”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路易的唇，“有些人当然也不会和我吵架，也有人面对我的坏脾气容忍了下去，但是，我的人的情绪是很敏感的，他们是忍着不与我计较，并不是真的包容我的脾气，只有你是真的温柔待我。”

路易沉默着，心想自己真实寂寞怕了，才会没有早早抛开萨摩再也不理会吧？

如果换成上辈子的自己，恐怕根本没有办法同萨摩成为朋友，那会儿的他，只是个沉闷的平凡人，却还是有脾气的。

可是，这辈子的他，寂寞太久了，在那个剑三世界里孤独游荡着，几乎是活生生将自己埋葬，寂寞得快要发疯，于是，明明知道不该再轻易信任，应当小心翼翼地同旁人保持距离，要死死守住自己的秘密，然而，他渴望陪伴，渴望……真正的感情，渴望得要命。

“萨摩，你起来。”

“我不。”

路易无奈，这会儿的萨摩明明很轻，他一只手就能将他推开，可是压在他心上的分量却很重。

“我觉得，你这可能不是病。”

萨摩依旧将脑袋埋在路易的肩窝，“是啊，不是病，听那位医师说，是辐射，当时……我们的飞船被迫迫降在一颗未知星球，那颗星球上独有的辐射。”

路易认真地说：“我并不觉得是辐射。”

“什么？”萨摩猛然间抬起头来，“路易，你也是医师吗？”

“我虽然不是医生，但是我觉得这并不是辐射，”路易就这么躺着，盯着萨摩那双浅褐色琉璃一样通透的眼睛，“而是有什么在你的身体里面，吸收着你的生命力。”

这么一说连路易自己都觉得有点儿毛骨悚然。

萨摩却很镇定，甚至思索了一下才说：“是什么东西？”

“现在还不确定，你先起来，我想想办法。”

萨摩抬起身体，“不管是什么，如果你能找得到它，就把它挖出来吧。”

路易坐了起来，拉起萨摩的手，他的手指修长，因为瘦的缘故，本来就皮肤白皙的他可以很明显地看到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轻轻刺破萨摩的手指，他几乎是反射性地缩了一下，路易笑他：“还怕疼啊。”

“有谁会不怕疼吗？”萨摩反驳着，然后惊奇，“这是什么东西？”

“冰蚕。”

在想着给萨摩查清缘由的同时，要先给他补充一点血气，这会儿萨摩身上的血气低到只能维持一个人类的生命，甚至不能保证正常的生活，才会这样瘦骨伶仃。

寒蚕冰丝凝霜露。

半透明的寒蚕伏在萨摩的手背上，渐渐给他整个人都凝结了一层淡淡的霜露，这景象实在是比冰蚕牵丝原本的技能表现要“正常”多了，可是，仍然显得十二分神奇。

更神奇的是，这看着明明是冰冷的霜露，却能化作充盈的气血，给他补充足够的生命力。

萨摩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到这么舒服过，舒服到他几乎要呻吟起来，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这种甜美的感觉，几乎要让他立刻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要知道，不靠药物的话，他本来就很难睡着，这也是为什么在游戏里路易这样少眠的人，都会比他晚醒的缘故，萨摩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

这种困倦的感觉忽然袭来，气血充盈之后，他的身体机能开始恢复健康运作，才会产生这样的效果，事实上，路易也释放了一颗眠蛊，就是希望萨摩好好睡上一觉，他再想办法给萨摩解了这种病痛。

等到萨摩彻底睡着之后，萨摩就想去和萨摩的家人谈一谈，他大概知道萨摩这会儿是个什么情况，可是想到的办法却必须要得到萨摩本人和他家人的同意才行。

路易没有办法，放出去的蛊虫告诉他，萨摩的身体里有星星点点好似缩小无数倍的萤火虫那样的东西，明亮的，好似星光一样闪烁，很美，却在侵蚀着萨摩的生命。以这个年代十分卓绝的医术来看，都没查出缘由，可见他们并没有发现这种东西其实是有生命的，它们是活的，比他的那些小蛊虫要可爱漂亮，可是本质上却没有多大差别。

然而，他们太多了，路易要处理它们都感到很头痛。

“您好，您是萨摩的……”

“我是张管家，”张管家微笑着，“从小看着萨瑟尔长大的，所以不用见外。”

路易直接略过了依旧警惕盯着他的艾尼斯，向张管家问话。

“好，我现在想办法给萨摩补充了点儿气血，他已经睡着了，”路易思索着措辞，“我有办法也许能治好萨摩的病，只是有点冒险，不知道他还有没有亲人……可以和我谈一谈？”

要说服萨摩其实并不麻烦，路易甚至觉得如果刚刚自己和他说了，萨摩会马上答应下来。

可是路易觉得，还是要告知一下他的家人比较好。

张管家听到这话并没有十分惊喜的模样，期待过太多次失望过太多次，他已经不敢再抱什么希望。

“老摩戈曼先生是萨瑟尔唯一的直系亲属，不过，他住得很远。”

“嗯……能让我和他通话吗？”

“这个没有问题。”张管家迅速答应下来。

艾尼斯却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是什么人！我们凭什么信任你。”

路易无视了他，只在考虑怎么同那位摩戈曼先生说。

他的方法是真的冒险，因为萨摩这种情况根本就是“病入膏肓”好吗？

对萨摩这种病有两个办法——

一是永远不要离开路易身边，只要有路易在，可以无限给他补充气血和生命力，足以让他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二是……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其实，路易也在犹豫，本心里，其实第一个选择也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