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2 / 2)

步衡瞪圆了眼睛,手指轻轻抖了抖, 杯中的酒洒在桌面上:你干什么?

那其实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周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指尖,上面好像还残留着某种让他无法描述的触感。

他轻轻抬了抬手腕, 一仰头将自己杯里的酒喝得干干净净,而后歪头看着步衡,理直气壮地说:喝醉了, 抱歉。

步衡愣了愣,跟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仰头喝光了杯中酒,抬手在周吝前额轻轻戳了一下:我也喝醉了。

那动作又慢又轻,只要周吝稍稍歪头就能躲过去,他却没有动,由着那微凉的指尖落在自己前额上,轻声说:那我们扯平了。

步衡收回手,无意识地的摩挲着指尖,低低应了一声:好。

夜色正浓,酒意微醺。

仿佛一直精力无限的幼崽们终于休息了,村子里也安静下来,连郎俊俊也在反反复复地折腾了几个来回之后蜷在棠梨树下睡着了。只有树上的知了仍在孜孜不倦地叫着,村口的池塘里传来若隐若现的蛙鸣,伴随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在漫天星光的陪伴下,周吝和步衡喝光了郎俊俊从葵花婶婶那儿要来的酒,桌上的两条鱼也吃了个一干二净。

自酿的酒度数都不高,两个人虽然都喝了不少,却也只是微醺。

步衡伸了伸胳膊,扶着桌子起身,刚要收拾桌上的碗筷,另有一只手抢在前面。

我来,周吝把几个空碗摞在一起,晚饭是你做的,剩下的交给我。

步衡又坐了回去,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啊。

周吝并不擅长做这些,因此收拾的极慢,却也还算顺利地把碗筷收走,整张桌子清理干净。

哗哗的流水声传了出来,坐在院子里的步衡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起身往厨房走去。

周吝正站在洗碗池前,极其笨拙却认真地就着水流冲洗手里的碗,时不时地有水花飞起,落到脸上,他抬起手臂随意蹭了两下继续刷碗。

步衡斜倚在门口看了一会,目光不自觉地凝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半天才开口:怎么自己刷?

他以为周吝会用法术。

周吝没回头: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这样好像也很有意思。

他终于洗干净一个碗,轻轻地放在一边,又从洗碗池里拿起另一个。

步衡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突然点了点头:好像确实很有意思。

等周吝刷完碗,已临近午夜,酒意上头,步衡靠在厨房门口已经昏昏欲睡。

周吝擦干手出来,瞧见他有点发直的目光,忍不住伸手晃了晃:休息?

步衡打了个呵欠:好。

院子里郎俊俊和棠梨已经睡熟了,步衡瞧见,也不想再挪回隔壁自己家,干脆直接化回原形,挨着郎俊俊趴下,把自己蜷成一个毛团:就睡这儿吧!

下一刻,就闭上了眼睛,直接睡了过去。

夜风袭来,吹到身上带来一阵凉意,白狮幼崽在睡梦之中似乎也感觉到了,动了动身子,将自己蜷得更紧,周吝瞧见,轻轻笑了一声,下一刻化成红色的妖兽,挨着白狮幼崽趴了下来,甩了甩蓬松的尾巴,盖在白狮幼崽身上,听着清浅的呼吸声,慢慢地闭上眼睛。

难得的一夜好眠。

步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毛绒绒的红色尾巴,他支起身子,才看见蜷在自己身边的红色妖兽。

周吝本来睡得极沉,但好像在睡梦中感知到身边的动静,蓦得睁开了眼,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下意识地看过来,步衡怔怔地与他对视,半晌才想起来开口:吵醒你了?

周吝眼底的睡意还没散,轻轻摇了摇头,仰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下雨了。

步衡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怎么醒的,睡梦之中好像有雨滴落在棠梨叶片上发出轻响,偶尔有那么几滴穿过枝叶的缝隙,落在他头上。

身上突然感觉到一丝凉意,步衡扭头发现周吝收走了尾巴,若无其事地抬爪揉了揉脸:进去避雨?

哦,好。步衡如梦初醒一般拍了拍身边还在安睡的郎俊俊,醒醒,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落在郎俊俊家院子里的青石路转上,发出阵阵声响。

郎俊俊从睡梦中被吵醒,迷迷糊糊地跟着步衡和周吝一起进了屋子才彻底清醒过来,他把脸贴在玻璃上,看着在瓢泼大雨里的棠梨树,扭头看步衡:不叫棠梨进来吗?

棠梨喜欢下雨天。步衡抬爪揉了揉前额方才被雨水浸湿的绒毛。

我也喜欢下雨天啊,为什么要进来避雨?

郎俊俊看着窗外,不知谁家的幼崽从院外经过,浑身上下的绒毛都被雨水浸湿了,却丝毫没掩盖他们的乐趣,欢快地在泥水里打滚,隔着大半个院子,都能听见他们的打闹声。

郎俊俊回头,眼巴巴地看着步衡:我们也去玩水吧?

步衡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立刻皱眉:玩水?那是玩泥吧?

郎俊俊用头顶了顶步衡,将他整个推了个跟头:那就玩泥巴!走嘛,难得回来一趟,反正一会也要洗澡。

被脏兮兮的泥水沾湿绒毛?那种感觉当初在鹿台山体验过一次这辈子也就够了。

步衡一爪子拍在郎俊俊脸上,丝毫不留情面:我拒绝。

其实想也知道发小不会在这种事上妥协,郎俊俊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到屋内一直安静地另一只妖怪身上。

与周吝对视两秒之后,郎俊俊默默收回视线,垂着毛绒绒的大脑袋,朝着门口走去:我还是自己去吧。

周吝看了他一眼,将视线转向步衡,步衡与他目光相对,又看了看发小落寞向外走的背影,在心里替自己发出一声叹息:我先去把热水器打开。

郎俊俊立刻欢天喜地地转过头来,在步衡身上蹭了蹭:我陪你去!

大雨滂沱,实在是不算好的天气。

周吝懒洋洋地趴在棠梨树下,看着院子里一白一灰两只小妖怪在泥水里玩闹。小的那只明明身形更小,却总能轻轻松松地躲开一次一次的攻击,而后把比自己大上一圈的灰狼按进泥坑里。

他忍不住就想起那日在鹿台山,也是这样的大雨,只有自己前爪大的白狮幼崽也是像现在这样,浑身上下滚满了泥浆,却唯有一双浅色的眸子好像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