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们还在头痛怎么把你引出你的地盘,就有人先绑架了你们,可见天也灭你,这里已布满结界,别指望你的随从会来救你们!」
「不错,而且你还很有先见之明的解了戒杀法令,这样我们今日的围攻也变得顺理成章,在修罗界强者为王,如果你还想保住帝位,就拿出神器和你的实力来吧!」
即使不转头,敖剑也能清楚感觉到身旁有道疑惑目光投来,这让他的心情突然间变差了,眾人的叫嚣就像导火索,轻易点着了他心底隐藏的杀机。
解除戒杀之令昨晚他才传下去,今早就被人当着洛阳的面拆穿了,虽然他并不介意被知道,但现在看来似乎弄巧成拙,这么重要的事洛阳从外人那里听来,他心情绝对不会好。
「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敖剑微笑解释。
「您是修罗君主,要做什么是您的自由,我无权干涉。」果然不出所料,洛阳沉着脸冷冷回道。
敖剑的眼眸不悦地眯了起来。
昨晚他的心情一直都很不错,可惜现在却被搅得乱七八糟,听着前方叫嚣声不断,敖剑冷笑一声,突然身子跃起,向叫声最响的地方掠去,一飞一纵,眾人只觉眼前黑影骤然闪过,敖剑已跃回到洛阳身边,轻轻拍拍手,像是在拍去刚才不小心沾在衣上的灰尘。
叫嚷被瞬间割断,随即轰隆声响起,有人仰头栽倒,人形在地上扭曲了几下,化作狰狞厉鬼模样,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道行浅的鬼魅连敖剑一招都挡不住,甚至死后身形都无法聚齐,就这么消散了。
「还有谁说本王不配当君主?」
敖剑负着双手,冷眼看他们,这句话与其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生死令,只要有人敢持否定意见,毫无疑问下一个面临死亡的就是他。
敖剑的法术和气势都太霸戾,大家还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就损失了一个同伴,修罗界千年未经歷过大战,很多恶鬼没见过敖剑的身手,现在看到,都开始有些胆怯了,不过没人后退,这是修罗界的法则,一旦宣战,不死不休,就算退步,对手也不会放过他,所以只有一个结果,要么战死,要么杀掉对方。
「你……你不守规矩!」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指着敖剑大叫:「动手前应该请战,你连我们的规矩都不遵守,凭什么做修罗王?」
「我一向只定规矩,从来没守过!」敖剑傲然道:「敢来挑衅,就要有用血来祭旗的准备!」
那个恶鬼气得发抖,招手将眾鬼召集过来,顿时兵器扬起,将他们两个围在当中,敖剑扫了一眼,对方人数不少,不过实力都不算强大,感觉到洛阳跟自己背靠背站住,正要交待他先进货仓躲避,就听他说:「我不要多,给我十个就好。」
「洛阳,别跟我抢好吗?」
如果换做以前,以洛阳的功力,这些恶鬼足可以独立应付,不过他现在封了法力,能使用的法术不多,十个绝对吃力,敖剑有些不快,明明看上去那么平和雅緻的一个人,关键时刻却总是争强好胜,他说:「五个,我好久没动手,数量太少,杀不过癮。」
这位骄傲的修罗王者,就算是担心他,也是这种命令口吻,洛阳没再争辩,点头应下,道:「您小心。」
「这话该我来说。」背与背相靠,洛阳身上的温暖让敖剑心情稍好,转头看他,突然说:「不过出征前总要讨个彩头。」
「嗯?」
洛阳还没明白,就觉腰间一紧,已被敖剑揽住带进怀里,低头吻住他的唇,热情又略带粗暴的触觉,从唇角开始,很快延伸到口中,不容他有任何拒绝的馀地。
男人的吻很狂野,带着征战前的暴虐嗜杀,把杀气通过吻完全传达给洛阳,他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是杀伐前的悸动,他闔着眼细细品味着对方施加而来的热吻,忽然想到,不管他怎么否认,他都不再是人类了,他的血里早已渗透了属于修罗的残忍暴虐,为即将到来的杀伐感到兴奋,甚至期盼。
「您会赢的,我的王。」他喃喃说。
「当然。」敖剑放开了他,眉宇间充满傲气。
对面的修罗鬼鼓噪起来,显然被敖剑不屑一顾的态度激怒了,已有人化成原来的恶鬼模样,向他们衝来,敖剑冲洛阳一笑:「开始了,小心!」
话音未落,狰狞鬼面已衝到了近前,敖剑纵身跃起,没等对方动手,阴风便自掌中捲起,将眾鬼困在当中。敖剑身上戾气太重,很多恶鬼被他的气势震慑,无法再保持人形,索性都换回原来的模样,挥舞利器嘶吼着向他攻来,也有几个转去攻击洛阳,被敖剑提前拦住,先解决掉了,其中一个用的是类似剑的武器,他杀了那隻鬼后,将剑拋向洛阳,喝道:「接住。」
洛阳想接,却有恶鬼抢先衝过来,想半路截住武器,可惜武器来势太快,他刚碰到,就被阴风撞来,锋利剑刃将他的胳膊斩断,剑器去势不绝,向洛阳奔来,洛阳也不敢硬接,向后退了几步,搭住兵器柄部,顺着它的来势向旁挥去,将攻击自己的一隻恶鬼斩于剑下。
敌人人数不少,洛阳却没太担心,敖剑没有召唤无影等手下,明显是想亲自动手过癮,自己只要不成为他的负担就好。
正如洛阳所猜想的,敖剑很久没跟人动手,杀气正浓,在敌阵里倏来倏去,连法器都不用,就将围攻自己的恶鬼杀得片甲不留,难得看他这样大显身手,洛阳也被引得士气高涨,法力在不经意中被催发,左眸慢慢转成琥珀色,杀机驱使下,顏色愈来愈浓,晶莹剔透的赤红琥珀,像是他早已成为修罗的印证,不知觉中已在对决中佔了上风,等敖剑折回来时,攻击洛阳的那些恶鬼修罗都被他以剑饮血了。
馀下恶鬼似乎没想到他们的实力如此强大,眼看不敌,已有人撤开溜走,敖剑没去追,穷寇自有人来料理,不需他亲自动手,他现在担心的反而是洛阳。
刚才决战中,他把大部分杀气都引到了自己身上,给洛阳留下了缓衝的时间,所以洛阳并没受伤,只是他的紫眸被杀机催发,转成了琥珀色,将恶鬼都尽数斩杀后,以剑撑地,揉着额头,似乎有些承受不住法力的反噬。
「为什么要强迫自己施法?」
对于洛阳的妄为,敖剑很不高兴,上前掐住他的下頜,强迫他面对自己,洛阳的长发在恶战中散开了,发丝下隐约可以看到透着纯凈琥珀色彩的眼瞳,上面布满了细长碎纹,像精心挑染过的纹路,美得令人心悸,敖剑看得心动,于是打消了用法力帮洛阳恢復的念头,改为亲吻他的眼帘,他喜欢这个琥珀色,因为这是属于他私有物的证明。
「痛吗?」亲吻中,他问。
「没有。」
不会痛,只是很不舒服,以前作战时洛阳也会有类似感觉,不过因为有灵力辅佐,那份不适反而会驱使他将法力发挥到最高限度,所以他从没在意,这次感觉到难受,可能是因为神力被封印,无法缓解敖剑加在自己身上的契约之咒吧?
「哼!」
敖剑没说话,不过一个叹词足以表明他现在的心情,洛阳正要劝解,敖剑却转过身,有个还没完全断气的修罗横在脚边,被他迁怒,一脚踹了出去。
天边开始微蒙,像是幃帐被人掀起一角,露出久违的晨光,原本设下的战场结界在刚才的杀戮震撼下摇摇欲坠,死亡的修罗残骸横七竖八的倒在结界中,四周空静,空气里流淌着血腥廝杀后的惨烈和暴虐气息,让原本黑暗的空间更加阴森可怖,血染地面,是生死交战后留下的最好凭证,可是死亡仅限于此,结界外是早已明亮的世界。
敖剑用灵力召唤无影,简单说了发生的变故,让他率随从立刻过来清理战场,顺便联络医院来救人,如果那些绑匪有幸还活着的话,无影问到那些逃跑的修罗,他冷冷交待了一句杀无赦。
冒犯修罗王的行为,本来就罪不可赦,即便他们是受人唆使——对敌人,他绝不会有半点仁慈,修罗的血里,从来没有流存过仁慈和善良。
不过,敖剑转过身,看到已经恢復过来的洛阳,心微微柔软了一下,黑暗结界随着杀气的消失一点点散去,阳光在洛阳身上泛起淡淡光晕,他左瞳还没有完全恢復,正处于琥珀和紫色之间,瑰丽到妖异的色调,似乎因为这场拼杀,有些累了,眼瞳迷离,像最漂亮的玉石,却比玉石多了一层温暖。
也许他是这片黑暗中仅剩的一线光明,不多,但对自己来说,足矣。
「我们回家。」他来到洛阳面前,不给洛阳回应的机会,就拦腰抱起了他,用咒语返回他的卧室,说:「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我会处理。」
洛阳的确感到很累,以凡人躯体操纵法力比他想像的要艰难,这么疲惫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所以没逞强,等敖剑离开后,去浴室随便洗了一下,就上床倒头大睡。
这一觉睡得很香,醒来后洛阳感觉自己已经恢復过来了,他换了套休闲装来到楼下,客厅里只有小安一个人,拿了本书蜷在墙角的躺椅上看得很认真。
「洛大哥你醒了?」
看到洛阳下楼,小安放下书,跑去厨房准备饭菜,洛阳刚睡醒,不是很饿,坐下后,随口问:「公爵有没有说他去哪里?」
「没有,公爵先生当时好像很不高兴,所以我没敢多问。」小安顿了顿,又笑道:「不过他有交待说你昨晚累着了,要好好休息,让我帮你向医院请了三天假。」
洛阳眉头皱了起来。
这句话怎么听着很奇怪?他狐疑地看小安,小安冲他很开心地用力点头,表示自己没有说错。
「洛大哥你不用不好意思,都是成年人,夜不归宿不会怎样啊,昨晚无影大哥也说你们有你们的安排,让我不要担心。」
「没那回事,」小安一脸曖昧的笑证明他现在在想什么,洛阳正色解释:「我们昨晚出了点麻烦,跟人打架而已,打、架!」
「喔喔。」小安眼神扫过洛阳的脖颈,笑嘻嘻问:「洛大哥也会打架的吗?」
如果小安看到昨晚自己跟修罗拼杀的场景,不知还会不会再这么平静地跟自己说话?
洛阳吃完饭,准备回书房,经过走廊,他无意中瞥到旁边的玻璃墙壁,顿时愣住了,光洁明亮的镜面上清楚映出他脖颈下的斑痕,殷红色的,在锁骨上方,让人想忽视都很难。
那位修罗大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隐约记起自己在沉睡时被骚扰的事,洛阳冷笑,他平静地把衣领竖起,对小安说:「如果公爵回来,请他到我房间里来。」
「好。」
听出洛阳话中的不快,小安很乖巧地应下来,似乎从昨晚开始家里所有人都变得很奇怪,他摸不清来龙去脉,只好回去继续看他的书,书皮上漂亮的烫金字体写着——矛盾的爱情。
说得对极了,爱情,果然是最矛盾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