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什么都知道?
结果还是选择让沈秋泽陪在自己身边?
像是一通灌了冰水彻彻底底迎头浇了上来,刺得脑仁一抽一抽地刺痛。
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尖锐嗤笑着什么,似乎在嘲笑着那么多天来他的举动是多么多此一举。
原来吴楚一直都是知道的。
他知道沈秋泽把他当成了心中某个人的替身,也知道沈秋泽为了那个叫张怀远的男生,逼得自己走投无路。
但是即使是这样,吴楚也愿意让那个叫沈秋泽的人陪在自己身边,甚至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后,还想着为什么那个叫沈秋泽的人不来看自己。
神情晦涩的殷缙闭上了眼,只觉得浑身都笼在雾茫茫的白雾中。
忘不掉的。
那个叫沈秋泽的人像是一个不可撼动的存在深深扎根在吴楚的心底。
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即使他再怎么烂到泥里,凭借着吴楚的爱,他也能硬生生爬上来。
神情晦涩的男人手骨笼着那些因为寒冬泛的红,全然在这时候泛起白,他却毫无知觉,在明亮的灯光下像是一尊冰冷漠然的雕塑。
窗外的雪落了厚厚一层,天际灰蒙蒙地一片看起来没有什么光。
被殷家保镖压的杜航听到吴楚那句“我知道”后,猝然就失了声,他赤红着眼睛,只怔怔然地盯着吴楚,他嗓音近乎是发抖嘶哑道:“你知道你还喜欢他?”
“他都那样了你还喜欢他?”
“吴楚,你他妈的……你他妈的……”
杜航胸膛剧烈起伏,脖子上暴出了一根一根地青筋,他赤红着眸子颤着唇,想狠狠骂醒病床上的人,但喉咙中像是挤不出一句话。
一阵深深痛恨的无力涌上了心头。
他凭什么骂吴楚?
不就是他们亲手将吴楚推给沈秋泽的吗?
不就是他们逼得吴楚喜欢上沈秋泽的吗?
在那些苍白无力到支离破碎的日子中,病床上的吴楚都是一个人扛过去的,直到后来,他身边出现了这么一个人,一直不怨不悔小心翼翼陪着他。
他陪着他在孤零零的华国中过了冬歇期,陪着他过了人生中第一个春节,陪着他撑着伞在落着雪的寒冬从吴宅山脚下走上了半山腰。
那些在普通人看来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在吴楚身上,都被他们逼得弥足珍贵起来。
如果他当初对吴楚好一点,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杜航红着眼眶,脸色灰败,只能颤抖着哽咽道:“你这样会被他害死的。”
“他会帮着那个叫张怀远的人,会害死你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病床上的人回头,只能无力颤抖着重复一句话。
坐在椅子上的殷缙睁开眼,神色有些晦涩,他望着病床上的吴楚,对着保镖平静哑声道:“把他带出去。”
很早之前,殷缙就告诉自己,世界上总有些人上辈子烧了八辈子的高香,踩了狗屎运,才有足够的气运能够早早地碰见吴楚。
才能让这个桀骜不驯,浑身锐利的男生小心翼翼地沉默收起了身上所有的棱角与警惕,将心底仅有的温柔笨拙而小心地给了那人。
甚至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断退让,就算当了旁人的替代品也无所谓。
他得坦然接受。
但心中始终有着某团火不断地簇然猛烈灼烧燃起,像是摧枯拉朽一般悍然席卷了脑海中所有的想法,在殷缙的脑海中疯狂叫嚣着。
真正扎进了心里又怎样?
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又怎样?
大不了他就站在原地,看着吴楚慢慢耗掉对沈秋泽的爱意,哪怕被这份慢慢消磨掉的爱意日夜折磨,他也会等下去。
被保镖压着快要拖出去的杜航微微弓着身子,他转头死死盯着病床上的吴楚,嗓音发颤道:“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你……”
“他心里哪怕有一点点你,他就不会帮着那个人回吴家,不会看着你被赶出吴家……”
就在浑身狼狈的杜航即将被保镖硬生生拉出去时,病床上的吴楚忽然哑声道:“帮什么人?”
他死死盯着被保镖压着的杜航,一字一句哑声道:“他帮谁?”
沈秋泽不是只单单骗了他身份吗?
不是故意隐瞒身份来接近他而已吗?
红着眼眶的杜航猝然抬头,听到吴楚那句话后,他死死咬着牙挣脱开身后神情带着点迟疑的保镖,带着点踉跄走向病床的上的吴楚哽咽急急道:“张怀远!”
他死死盯着吴楚,颤声道:“你不是说你知道吗?”
坐在椅子上的殷缙也抬头紧紧盯着吴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