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文件吴翰一开始就知道不会有什么问题。
因为这是他陪着身边内鬼演的好戏,包括了之前那场病,甚至是包括了逼走吴楚。都是为了彻底清理干净自己身边的内鬼。
他漫不经心想着,这次过后,吴家应该就能干净许多了,那些扒着他弟身份苟活的蛆虫,总算也能够清理清理了。
没过多久,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一个穿着酒红色衬衫,看起来风流的花花公子懒散地走了进去,走进去时还神色轻佻地笑着逗了逗门外吴翰的秘书。
等到了进来后将门关上后,那看起来轻佻的男人收敛了懒散的笑,换了另一幅模样,他深呼吸一口气,搭在门把手上的指尖有些抖。
他叫张锐,从小跟吴翰一块长大,两人交情自然是铁得没话说,更何况在交情背后还交织着利益。
表面上两家没事业没什么来往,实际上张家早就将筹码压在了吴翰身上,认定了吴翰作为吴家以后的掌权人,早早决定于吴翰联手。
张锐抬头望着靠在椅背上的男人,哑声道:“去里面说。”
吴翰办公室中有个私密性很好的隔间,一般只在里面谈隐私性特别强,特别机密重要的事情。
吴翰微微抬头,知道是面前的张锐查到了什么东西,他眉头轻轻一动,起身走向里面的隔间。
几分钟后,神情带着点颓然的张锐坐在沙发上搓了搓,深呼吸后手却依旧有些克制不住发抖,他没敢看面前的吴翰,而是嗓音干涩道:“阿翰,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四周很寂静,吴翰靠在沙发上,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哑声道:“查到了?”
他语气很平静,听上去早就预料了什么一样。
虽然一开始他就没有把张怀远当回事,但吴翰不是没有幻想过,如果这一切只是单纯的巧合呢?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他真的找到了他的弟弟,如果这不是一场算计跟阴谋,如果张怀远真的是他的弟弟……
可如今那点幻想在现在被彻底残忍打破。
再也没有半分希望的余地。
张锐喉咙动了动,嗓音嘶哑道:“查到了。”
“张怀远背后的人,是吴宗盛。”
吴翰蓦然抬头,他神情晦涩盯着面前的人,像是要触及到一个巨大而触目惊心的真相一般,浑身僵硬听着面前的张锐艰涩道:“张怀远确实不是你弟弟,他是吴宗盛养在外面十多年的私生子。”
吴翰心中的预感越来越不好,眸子中渗出了些红血丝,像是鬼一样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张锐抓紧了拳,几乎不忍心抬头望着面前的男人,嗓音艰涩到有些发颤道:“我们这边查到的信息是,吴楚可能跟吴宗盛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他可能跟你有血缘关系。”
“你身边的何叔,很有可能是吴宗盛那边的人。”
吴翰脑子猛然嗡嗡响,像是被人迎头重重一击,耳边骤然间炸起尖锐的噪音。
他近乎是带着点茫然地将面前张锐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拆开来认识,却发现这些字像是烧得发红的钝刀子一般,一点一点刺进了心窝。
当初小时候,他背着所有人去查私生子的事,等到稍大一些后,他手中慢慢积攒了一些人,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何叔去查。
因为何叔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人,从小看着他长大,在他心中几乎就像是一个父亲一样的存在,甚至还为了救他,两条腿都被截肢。
而当初很多调查结果都是何叔给他,一直让他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概念。
站在原地的吴翰盯着面前的张锐,嗓音哑道:“不可能,何叔是我妈留给我的。”
张锐咬牙颤声道:“他一开始就是监视阿姨的人!从一开始就是!阿姨当初也被他骗了。”
吴翰盯着他,没有说话,很久以后才忽然笑了笑,像是自言自语哑声道:“我不信。”
张锐眼眶也红了起来,他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吴翰有些踉跄起身,似乎是极力想要维持着什么,却在起身后后紧紧扶着柜台,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压出带着血腥味的嘶哑嗓音朝他道:“我不信的……”
吴翰弓起身子,他赤红着眼一字一句朝着面前人嘶哑喃喃道:“我查过那么多次……那么多次……”
“你现在跟我说吴楚是我弟弟……”
“说吴楚跟我有血缘关系……”
吴翰红着眼眶,近乎是字字泣血嗓音像是带着哽咽崩溃道:“张锐,你他妈要我怎么信你?”
张锐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他红着眼眶哑道:“别说你,我他妈也不敢信……”
当查出这件事时,张锐几乎是不敢想象面前的吴翰知道后会有多崩溃。
倘若吴楚真的是吴翰苦苦寻找多年的亲弟弟,最可笑的是,那么这些年他亲弟弟痛苦的最大源头是来自于吴翰的折磨。
吴翰说过,他想让他的弟弟活在光明之下,平平安安开朗活泼,拥有一个健全的人格,那些肮脏污秽的事情,由他扛着就行了。他不想让他的弟弟像吴宗盛那个畜生一样,也不要像他一样在阴暗中从根部就烂掉了。
这么多年行尸走肉般的吴翰几乎就这靠着这个信念咬牙活下去,一步一步撑起整个吴家。
但他张锐这些年,看着吴翰将对吴宗盛的厌恶一同加在了吴楚身上,只恨不得这个私生子早日在赛道被碾碎得血肉模糊。
张锐最不敢想象的是,当吴翰知道了自己就是那个将亲弟弟推向深渊的罪魁祸首时,将会崩溃到什么地步。
吴翰弓着身子,颤抖着,五脏六腑仿佛都被一只大手死死攥着,他扶着柜台重重喘着气,眼珠子燎出一条又一条的血丝,半跪在地上哽咽喃喃道:“不可能……”
“不可能的……”
他双眸赤红死死盯着张锐,颤声嗓音嘶哑道:“再查一遍……再他妈给我查一遍……”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