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儿右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上头的字莹雪堪堪能认出个大概来,名叫《儒林诗集》。
莹雪笑问道:“这诗集也是送我的吗?”
那女孩儿显然是犯了难,歪着头瞧着莹雪,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莹雪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姐姐逗你玩儿呢,快回去吧。”
那小女孩儿边笑着边露出了几颗小虎牙,与莹雪挥手告别后,便兴冲冲地跑去了隔壁的茶馆。
茶馆内的小厮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去驱赶着小女孩,反倒一脸熟络地说道:“英儿,又来给鸿儒先生送诗集啊?”
英儿听了这话后却甜甜一笑,便将诗集递给了坐于高位之上的耄耋老人。
那老人便是德高望重的鸿儒大师。
他蹲下身子揽住了英儿,慈祥地抓了一把糖给她:“谢谢英儿,快回去吧。”
英儿这才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莹雪将这等变故瞧瞧记在心里,便与睡荷说道:“你和颐莲在这儿照顾小竹,我去送英儿回家。”
睡荷一愣,疑惑的话语还来不及说出口,便只能瞧见莹雪离去的背影。
英儿往外走了没几步,便发现了跟在她身后的莹雪,她喜得站在了原地,冲着莹雪笑道:“姐姐。”
莹雪忙走了上去,说道:“姐姐送英儿回家,好不好?”
英儿对莹雪没有半点防备之意,便兴高采烈地牵住了莹雪的手,一起回了自己的茅草屋里。
而英儿家隔壁也是一户破旧不堪的茅草屋,只是庭院里摆放着几株价值不菲的兰花。
莹雪便笑问英儿道:“这可是鸿儒先生的家?”
英儿点点头,有些疑惑地看向莹雪,好似不知道莹雪为什么会这般聪明一样。
莹雪但笑不答,指了指英儿家的茅草屋,说道:“姐姐想进去瞧一瞧,可以吗?”
英儿脸上有些难堪之色,可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带着莹雪进了茅草屋内。
屋内并没有几样看得过眼的陈设,连摆放在门口的木桌也残破不堪,更别提不远处榻上那消瘦的如人干一般的中年男人。
莹雪瞧了极不好受,便对身后的仆妇说道:“去买些米粮来,再去把桌上的药方煎了。”
差使完仆妇,莹雪又吩咐那些小厮道:“去把庭院里那些柴火砍了。”
将身后伺候的人都打发走了后,莹雪才抱着英儿走到了那中年男人的面前。
那男人面如土色,消瘦过度的脸上只能瞧见那双高高凸起的眼睛,且眼睛里好像蒙着一层阴翳一般,瞧着十分吓人。
那男子的嘴唇仍在上下抖动,仿佛有什么话想说一般。
莹雪说道:“您有什么话便慢慢说吧。”
那中年男子这才踉踉跄跄地挤出了几个字:“谢…谢……照顾……英子。”
莹雪瞧着自己怀里瘦弱的英儿,也泛起了恻隐之心,便对那中年男子说道:“有件事,我想求一求你,若你能替我做到,我便把英儿带走,保她一世安稳。”
说罢,莹雪心里也很不好受,虽则眼前的男人瞧着是寿元不多了的模样,自己这般挟恩相迫着实有些不仁义。
可她也没有旁的法子,英儿父女与鸿儒先生是邻居,瞧着关系可和睦的很儿,若英儿的爹爹愿意为自己说上一句公道话。
兴许鸿儒先生便会被打动,二皇子也无法这般安稳地迎娶贵女为妻。
许是愧疚在怀,莹雪便对着那男人发起了誓:“不管此事成与不成,我皆会好好照顾英儿,若我有违此誓,便叫我天打雷劈,亲人惨死,活的猪狗不如。”
那男人听后许久未曾作答,就在莹雪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却听见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来:“好……”
莹雪回到镇国公府时已时值黄昏,来吃酒的宾客们大多也已入席。
她从角门处进了镇国公府,还不忘吩咐那几个小厮日日在英儿家守着,若是英儿的爹不行了,她要派个人去主持丧事才好。
回了珍宝阁后,莹雪的脸上便满是愁容之色,但愿鸿儒先生当真是个心怀大义之人,如此,他才能为江南那些惨死在土匪刀下的百姓抱一抱冤屈。
莹雪让丫鬟们服侍小竹入睡后,自个儿便去净室内洗净了身躯,收拾了一阵后便上了床榻沉沉睡去。
阿得在老太太的院子里,自己无须担心,今日傅云饮应该也是会迎客至深夜,自己早早睡下也无妨。
莹雪睡得正酣甜之时,坐于席上的莹雨却有些坐立不安。
今日二皇子殿下亲自带她来了镇国公府上吃席,本意是想安排自己和莹雪见面,可不知道为何,傅云饮竟没让莹雪露面。
莹雨心中便对傅云饮有些不满,可见这镇国公世子不过是把妹妹当成了玩物一般罢了,怎得连这般重要的婚事都不许她露面。
家人未见踪影,妹妹又过的这般辛苦,莹雨心里当真是伤心极了,竟忍不住多喝了几杯桃花酿。
今日莹雨作了个公子哥儿打扮,那张柔美的脸上愈发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英气,李致不免多瞧了她几眼,见她几杯酒下肚,便有些双颊酡红,便无奈地笑了声。
“少喝一些,这酒有些醉人。”
李致清醇如山间甘泉一般的嗓音飘入了莹雨的耳畔,她只觉心中那股晕眩之感又浓厚了几分,忍不住趴在李致肩头吐气如兰道:“殿下别笑话我,我心里苦闷,忍不住想多喝一些。”
温香软玉混杂着些桃花酿的清甜气息入鼻,连李致这般冷硬淡然的人不免也有几分意动,只是场合不对,他也只得收起了这般心思。
“将来还会有机会的。”李致无形中拉开了与莹雨的距离,淡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