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皇城甬道上,远远走过来一个宫妃。见到乌兰明珠过来,她屈膝施礼。
“臣妾叩见惠妃娘娘。”
乌兰明珠掩面拭了拭泪,随后朝他怒目相视。
“顾贵人是来看本宫笑话的?”
顾阿娇面色一僵,慌忙摇头,“娘娘何出此言?”
看她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乌兰明珠冷哼一声,“你不是告诉本宫说,那个夏楚与我们的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她胆子大,她胆顶撞陛下,她甚至敢向陛下出手……”
顾阿娇一惊,皱了皱眉头,便跪了下去。
“回娘娘话,臣妾了解到的,确实是这般。可臣妾与先皇后虽然走得较近,但对她与陛下之间的事,所知也不多。没能帮上娘娘,是臣妾之过,望娘娘恕罪。”
乌兰明珠冷冷一哼。
“你这点出息,真是不嫌丢人!”
在这宫中的妃嫔里,顾阿娇是最没有背景的一个,所以她无论对谁都恭顺有礼,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乌兰明珠看不起她,也不屑与于这种空有美貌的女人计较太多。更何况,她作为先皇后的陪嫁入宫,除了陛下醉酒那一夜,再未侍寝过,对她向来构不成威胁,乌兰明珠也不想把她放在眼里,抬举了她。
乌兰明珠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然后道,“顾贵人,依本宫看,你的看法根本就是错的。陛下哪里是喜欢她顶撞?哪里是喜欢她的大胆?分明是陛下心悦于她。所以,她做什么都是好的。”
“娘娘说得有理。”
顾阿娇恭声回应着,不敢抬头。乌兰明珠看她这般怂样,在赵绵泽那里受的气也就消了不少,冷哼一声径直离去了。
可顾阿娇的头却慢慢的抬了起来,她看着远去的乌兰明珠,静静立了片刻,朝御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回头吩咐身侧的婢女小妍。
“戏看完了,咱也回吧。”
小妍愣了,“主子,这暗香汤您炖了两个时辰,不给陛下尝尝吗?”
瞥她一眼,顾阿娇轻轻娇笑,“不必了,炖的火候还不够,恐是入不得陛下尊口。过些日子再说吧。”
“哦,是。”
小妍哪里懂得“火候”是什么?只是拎着那汤盒随了顾阿娇的身后,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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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纱幔还在轻轻飘飞着,似乎还没有从先前的“帝王之怒”里回过神来。而御书房的门口,也跪了一地的人,个个叩头不止。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赵绵泽静静盯着张四哈,“你该当何罪?”
张四哈哭丧着脸,“陛下说要清净一下,奴才就走开了,去……去茅房里方便了一下,也不知惠妃娘娘,怎地就入了屋。”
赵绵泽不动声色的看他一眼,又转头看向焦玉等一干侍卫,目光仍然静静的,就像根本没有生气一般,语气温和万分。
“那你们呢?”
焦玉抬起头来,只看他一眼,又垂了下去。
“属下该死。属下等看陛下批阅奏折辛苦,想着惠妃娘娘既然来了……兴许可以抚慰圣心。”
“抚慰圣心?朕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做主了?”赵绵泽今夜的脾气极大,声音虽不高,只话音刚落,青砖上便传出一道道“通通通”的叩头声。
胆小的张四哈,脸白如纸,哆嗦得唇都白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赵绵泽盯他一眼,看着他哆嗦的身子,突地又有些想笑。他想,若是那个妇人还在京师,若是让她看见自己这般模样,若是让她知晓他竟然思她若狂,不仅失了帝王威严,甚至失态得如此迁怒于人,她会怎样想?她又会怎样做?
不,她什么也不会做。她只会冷笑一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然后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那是一个根本就无心的妇人。
慢悠悠的,他坐回椅子上,宝贝似的拿过桌上那两个捏得极丑的泥娃娃,拿袖子掸了掸他们的头,看向了那“楚儿”和“绵泽”的字样,想着她当初写这几个字时的心情,会不会是想与他长长久久,他嘴角微扬,竟是露出一抹浅笑。
下头的众人,脸上僵硬了。
为什么笑了?是要杀头了么。
张四哈这般想着,紧张地一阵叩头。
“陛下……饶了奴才,饶了奴才吧,往后奴才不出恭,也不敢乱走一步,不要说惠妃娘娘,便是苍蝇都不让飞进来一只。”
赵绵泽看他这般,唇角的笑收住了,却也没再发火,“下次胆敢再犯,要你脑袋。都退下去吧。”
跪在地上的众人,终是松了一口气。
张四哈叩着头,感谢着祖宗十八代保佑他,又逃过了一劫,也感谢着老天让他天天陪在皇帝身边,还能留下一颗脑袋吃饭,实在不容易。
众人鱼贯而出。
很快,御书房里又听见他温和的声音。
“焦玉留下。”
焦玉拳心微紧,定了定神,慢悠悠回来,跪地垂目,沉声道,“属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