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一场,深眠至天明。
临近除夕,这几日总有人在门前放鞭炮,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传至了洛家老宅的深院中,几只冬雀听见响动,不安分地在窗外鸣叫,叽叽喳喳,有些恼人。
洛银眉心轻皱,伸手捂住了耳朵,翻了个继续钻入更温暖的被窝里。
结果一个翻身,搂在她腰间的手臂突然收紧,洛银当即清醒,睁开眼抬头去看,瞧见了谢屿川睡梦中的脸。
这不是洛银第一次在床上醒来看见谢屿川了,她揉了略微发酸的眉尾,心想小狗是否趁着她昨夜饮酒,又翻窗进她屋内了?
洛银叹了口气,想要推开点儿对方,却意外发现手腕上落下的印记。
那是一道牙印,颜色已经很淡的,泛着粉,有些破皮。
指腹摸过,微薄的疼痛骤然惊醒她的记忆,脑海中凌乱的画面如飘零的雪,一片片涌现眼前。
从她饮酒,到谢屿川帮她暖手。
从他抱着她,到他亲吻她。
后来翻倒的火炉与铜壶,漫天星河与少年的眉眼。
最后是他抓着她的手,在她几乎丧失意识时,与急促的呼吸一道坠入另一番天地。当时他一直看着她,谢屿川的视线太让人难以忽视了,逼得洛银呼吸困难,只能举起另一只手想要遮住他的眼。
然后他一只手抓着她的手带引她造作。
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指,侧过脸咬在了她的手腕处,留下了现在这道牙印。
洛银几乎是从床上跌下去的。
她呼吸都停了,胸腔的鼓动几乎像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洛银低头理好了衣裳,赶紧跳下床鞋都来不及穿,一头凌乱的发丝垂在身前,而她跌跌撞撞地靠在房内桌旁,远离了温暖的怀抱后,冷意逐渐袭来。
烈酒散去,回暖的是理智,身体却冷了下来。
洛银盯着床上那个熟睡的人,脑海中万分纠结,究竟是她喝多了酒,又一次占了谢屿川的便宜,还是谢屿川趁她喝醉,占她的便宜了?!
洛银有不好的梦境前科,还有过一次罪恶之手,实在难以心安理得地把自己从昨夜之事上择得干净。
嘶,饮酒误事!
行动前的原因记不清,行动的细节倒是一点儿也没忘掉。
不过她还记得一句话,谢屿川说他会永远陪在她的身边,缠着她一辈子。
便是因为这句话,洛银才没有立刻跑出房间,而是坐在桌旁,先让自己冷静,又没忍住朝少年的睡颜上看去。
她过往没细看,其实谢屿川的五官早就长开了,成长期的少年一天一个样儿,稚气退去,多了些凌厉。
罢了,有何好想的?
她总没打算赖账。
只是……以往洛银只要一有动静,谢屿川都会醒来,怎么他今日这般能睡?
洛银有些放心不下,还是走到了床边伸手去探他的脸,指尖触碰的身体滚烫,像是刚从沸水中捞出一般。
洛银心下一惊,掀开被子拍了拍谢屿川的脸:“屿川,醒醒。”
少年没有醒来的迹象,眉心却皱在了一起,像是坠入了梦魇。
洛银连忙摸向他的脉搏,指尖灵力探他的经脉,竟意外发现他右臂的经脉有一处被打通了,封住他经脉的灵州法力被冲破,那道经脉里滚涌的妖气像是横冲直撞的野兽,妄图钻入他的奇经八脉之中。
“屿川、屿川!”洛银不知这样的情况是好是坏,只想先把人叫醒了再说。
咚咚——
一道像是猛烈心跳的鼓动声从身旁的人身上传来,洛银指尖微颤,眼见谢屿川的身上逐渐放出了一丝浅光,那道光芒如涟漪温柔散去,在小院外形成了一层结界屏障。
是灵州的法术。
却不是洛银所设。
她担忧地看向蜷缩成一团的谢屿川,手掌贴在他剧烈跳动的心脏上,耳畔忽而响起了一道声音,惊得她停止呼吸。
“银儿。”
低沉的声音仿若从远山传来,触不可及,但洛银知道他就在这间房中,离她很近。
久违的称呼,熟悉的语调。
洛银张了张嘴,四下寻去:“……师父。”
这世上称她银儿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墨安仙道,一个是大师兄安长风。
可不论是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都应该在五百多年前,灵州雪山旁妖界的阴谋中丧命了。
“是你吗?师父?!”洛银不敢放开谢屿川,仍旧坐在床侧:“为何我看不见你?”
“这是为师的一缕魂,附在了妖狼族——霖的身上了。”
洛银闻言,猛然朝身旁的谢屿川看去。
少年深入梦境,并未醒来,而他身下那一圈浅淡的涟漪,却是墨安仙道以灵力和洛银产生共鸣才能让她听到他的声音。
“为、为何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