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2 / 2)

沈仪光欣喜若狂,不怕谢安麻烦,就怕谢安不理他。这么久的时间,这还是谢安第一次主动开口相求,哪怕她是要座金山银山,恐怕第二天谢安的尚书府就被金灿灿的元宝堵住了门。

认真说起来,谢安相求的人并非是沈仪光而是他爹,沈家家主沈正三。这沈正三虽没有与谢安打过什么交道,但两家之前有过联姻的打算,又天天听自家宝贝儿子念叨,自然对这古今第一位兵部女尚书印象独深。在沈仪光的牵线搭桥之下,谢安很容易地拜访到了这位大秦首富。

一个时辰过去,沈正三亲自送谢安出门:“有谢家做担保,尚书大人这笔生意沈某人接下来,只盼着日后尚书大人多照拂照拂沈氏。”

虽费了些周折,但事情毕竟谈妥了,谢安笑容舒朗,拱手道:“沈谢两家在祖辈便有交情,到了谢安这一辈更不会疏远。到此便可,家主留步,谢安告辞了。”

“那便恕沈某不远送了。”沈正三应声止步,侯在堂外的沈仪光不知他二人谈了些什么,心中既是好奇又有些对父亲他们支开他的怨怼,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

“颐和,你等等。”

沈仪光想追上谢安,却被沈正三叫住:“光儿,你且过来,我有几句话与你说。”

沈仪光回头看了一眼谢安背影,不甘愿地过去:“阿爹有何吩咐?”

“有什么要说的!”沈正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这个长子,他是晚来得子故而对这儿子从来都是疼得多管教的少,沈家又不比那些规矩严苛的世家大族,一不小心就教出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货!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谢家那姑娘对他半分情谊没有,还眼巴巴地倒贴上去,唉……

是他教子无方啊,沈正三叹了口气:“仪光,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姑娘安定下来好好过日子了。阿爹老了,这沈家日后还指望着你继承家业。”

沈仪光眨了下眼睛,怔怔道:“爹,我不正在找姑娘吗?谢安她……”

“别一口一个谢安了!不是爹看轻你,以爹阅人无数的眼光来看,但这谢家女郎绝非凡物!为父还曾惋惜没能攀上谢家这门亲事,而今倒是庆幸你没将她娶回来!”

沈正三这话并非是贬低谢安,他经商一生,自认看人的眼光不差。今日这笔生意是谢安主动提起,其中起程转折步步周密,如何接应如何收手皆干净利落,可见此人心思缜密老辣。这样的人,哪是自己这个傻儿子能娶得的?

“仪光,你知道为父从小疼你,如果只是一个女子,莫说谢家女,便是公主我也为你求来。但唯有此女不可,依我看,此人要么青云直上,贵不可及;要么便是盛极而辱,祸殃满门!我说到这,你若还顾惜着为父这把老骨头,让我能安享晚年,就别再打着娶她的念头!”

沈正三说完一通,看着缄默不言的沈仪光摇摇头,顿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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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沈家,谢安见沈仪光没有追来,松了口气。这个沈仪光,除了第一次见面听信流言对她傲慢无礼外,相处过后发现其实这人本性不差,在她日日面对的一群老狐狸小狐狸中已能算得上纯善。

可纯善有个蛋的用?谢安蹲在马车里拨弄着香炉,又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帮她去干掉王李两家,或者河蟹掉贼心不死的王皇后?

一想到这个王皇后,谢安就脑仁疼,换做是任何一外朝臣子谢安都有办法对付,哪怕是李骏那个老不死的老骨头,这把年纪了出个意外什么的也并不是太难。可对方是皇后,一国之母,怎么弄在谢安眼里都是欠妥欠妥。

得想个合适的办法来搞定皇帝这个大老婆啊,谢安沉思着往嘴里塞了一块糖,嚼了两下后一拍巴掌,口齿不清地喊到:“改道去王侍中府上!”

王侍中自然是如今王氏的族长王允了,谢安自觉解铃还须系铃人,王皇后是王允的妹妹,与其让自己这个外人蹦跶着指手画脚,从王允下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当然,谢安也清楚,王皇后的点子没准就是她这个哥哥出的。

可……管它呢,死马当活马医呗!

谢安豪气万丈地破罐子破摔,摔到一半,马车却为人所拦,一撩帘子,一道丽影英姿飒爽地立于马下,她的身后亦是辆青木辕车马,马车表面的浮灰显示着它风尘仆仆的经历。

“景西?真是好巧。”谢安面上说着巧,但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巧遇的惊喜来。

景西嫣然一笑,几分俏皮:“说巧也不巧,我等在此专候着尚书大人的。”

四年里,随着谢安与魏博打得交道越来越多,她与景西也从一面之缘到了今日老友般的相熟相识。

相处久了,谢安发现景西除了李英知在时对她表达出的不善外,这个姑娘其实挺讨人喜欢的。事后她也坦言,那时在魏博自己对谢安的敌意,是因为田婴交代她去接近李英知,而李英知身边唯一的女子自然成为了她眼中的挡路石。不过这些已经是前话了,政治里敌友比六月天变得还快,那时的李英知与今日的谢安,对田婴来并无区别,能护住他魏府千年便可。

前两天才写的信,今日人便到了西京,看样子田婴这回是破釜沉舟,与淮西动真格了。

谢安看向景西背后的“赢娘一路上可好?”

对面的马车帘幕未动,只是传来熟悉的温柔女声:“要妹妹挂心了,旅途疲惫但尚能吃得消。”

“十五你送景西他们回尚书府,交代是我的贵客,好生安顿。”

“景西便先不跟着去了,大帅有口信托我转交大人,此处是京城,天子脚下想必没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敢放肆。”

谢安一想也是,如今她也算和当年的李英知一样,是京中一霸,还真没几个人敢在她头上拔毛。

与赢娘暂别后,谢安一行人继续往王府而去。

“田婴那头老狐狸有什么好啰嗦的?”谢安很是不耐烦。

景西见怪不怪,笑笑道:“大帅也无特别嘱咐的,只是让我请尚书大人好生照看夫人与腹中公子。”

“赢娘有喜了?”谢安稍稍正色。

景西笑容淡了三分:“是啊,大帅说……这一战生死未卜,夫人腹中可能是他唯一的子嗣,托尚书大人多加关照。若,若他有个不测,便等孩子出生将他过继到大人名下,让他与赢娘也好有个依仗。”

田婴能说出这番话来便是视死如归,做好了不活着回来见这对母子的准备。只是他何须如此,她府中的史思明几乎遭受灭门之祸,仍想着回去光复史氏门楣,收回父辈打下的土地:“过继到我名先便不必了吧,他母子我自会好生照看,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好歹也留着田家血脉以图后事。”

景西摇头:“大帅说了,跟着大人您读书识字日后哪怕做个教书先生也比在战场卖命的强。他不求子嗣显赫,只求妻儿安稳度日。”

谢安闻言不再说话,史思明的执着未必不对,田婴的通透她也能理解,只能说天命弄人,各得其所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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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王府时,王允似乎正在宴客,谢安报上姓名等了一会才见他匆匆迎来,两人年纪差得有点远,但官位却没差多少,故而见了一个平礼。

“谢尚书驾临寒舍当早通知一声,也好我好生准备一番。”

谢安笑着同样客套了句:“来早不如来巧,下官来得不是正巧讨上了侍中您一杯酒喝吗。”

王允哈哈大笑,目光不觉移到景西身上:“这位女郎是?”

谢安随口扯道:“我远房一位妹妹,两日前恰巧来京中,今日同我出来走走见识见识西京风光。大人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王允嘴上说着不介意,脸色却是沉了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