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在浪费自己的一身天赋!他的一双手明明可以翻天覆地,为何要为一个女人洗手做羹?
人间所谓的爱,就是将原本高高在上,掌控生死的神拉到凡尘,让他变成一个愚昧弱小的凡人吗?
凡人有什么好?愚昧无知,短暂一生,连自己为何而活都不知道,却还有经历沉溺声色幻象里,为一段渺小的爱恨喜怒哭泣,甚至还能生出怨念,左右人间的其他生灵!
愚昧,无知,就像是没有遇到帝天以前的自己一样。
萧晗决不允许帝天这样沉沦下去!
他以帝天徒弟的身份,将师父从洞府中骗了出来,趁他不备,挖走了他的魔心,帝天如他所料那般失控了,他口口声声的爱,也只不过是欺骗自己的假象,没了魔心,他甚至连宓簌的名字都记不住。
可萧晗没想到,宓簌已经有了渡劫修为,她引来天雷,劈开了帝天失控的魔气,化解自身魂魄,几乎是与帝天同归于尽般封印了他。
她未曾与萧晗碰面,却似乎在用行动告诉他。
不是你的,永远都不是你的。
那一道封印,将他与帝天彻底隔开,他拿着帝天的魔心,在人间徘徊了三千多年。
整整三千年!
他没找到消化魔心的方法,直到有一日,他误打误撞闯进了帝天曾经的洞府,那个让他不屑一顾的地方
他在里面看到了宓簌的秘密。
一个女人,一辈子,最脆弱的软肋。
她的孩子。
帝天魔气失控,拥有魇魔血脉的孩子被影响,在腹中就断了心跳,但他的魂魄却被困在那小小的身体里,不生不死多可怜啊。
他来帮帮他吧。
他化名启天,要帝天重临人间!
萧晗与江止宴一交手,就意识到他一直隐藏了自己的修为。
他在江止宴面前没有还手之力,处处被掣肘,连带着这具身体,都不听话起来。
他已经被逼无奈彻底融合了石剑锋的身体,按理来说,石剑锋的魂魄应当已经被他彻底抹杀。
可他在每一次出招的时候,总觉得身体内的魔气运转滞涩,仿佛有什么人在阻止他一样。
谁?!
漫天魔气中,江止宴不受影响的隐去了身形,他猛然转头,却看到身旁空无一物,只有属于他的魔气弥散在空中。
可他就是觉得还有另外一道心跳,那心跳不缓不急,慢慢跳着,仿佛是在看他的好戏。
是江止宴?
不是!
萧晗沉思许久,脸上忽然露出骇然。
是石剑锋!
他骇然出声:你没死!
一柄流光溢彩的剑从他身后的魔气中刺出,穿过萧晗的左肩,将他狠狠钉在地上,萧晗反应极快,一道魔气缠上剑柄,将剑狠狠拉出来,血喷涌而出,魔气堵在伤口上,而他一个翻身站了起来,警备地看向四周。
肩膀上的伤口没有影响他的行动,江止宴一击不成,索性现了身,他从魔气中取回自己的剑,冷冷看着萧晗:你自诩聪明,在背后搅弄风云数十年,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
萧晗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他抓住流血的伤口连退数步,却发现双腿越发不听自己的使唤,他不知道自己被困在这里多少天,魔气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经脉里积攒的魔气越少,身体就越迟钝
有时候,甚至还违背他的意志,去做跟他想法完全相反的事。
仿佛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意志,在操控一样!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夺舍了石剑锋的身体
江止宴道:这当然不是巧合,你骗了石剑锋,你说帮他除掉萧有辞,他才允许你留在他身体内,才给了你夺舍他的机会,可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除掉萧有辞吗?
萧晗道:因为萧有辞害死了他的徒弟。
江止宴摇头:是你害死了他的徒弟。
从始至终,躲在萧有辞身边害人的,一直都是萧晗!
萧晗骇然,终于明白过来!可已经来不及了,他被江止宴困在这江山玲珑镜里,两人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明白过来的萧晗眉间闪过一丝狠厉:你倒是好算计,在陵川心心念念算了五十年,都想明白了,才出来对付我的吧
你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我现在才明白,你死了,才是对他来说最痛苦的事情
就如当年,让宓簌亲手杀了帝天,才是让她最痛苦的事情!!
他话音刚落,身体猛然炸开,血肉之躯化作齑粉,与周身魔气混合在一起。
江止宴的动作猛然停住了,他眼前一阵摇晃,竟是被萧晗拉入了沉沦的幻觉中!
再一睁眼,周遭的景物变了
他来到了八十年前刘家村。
他看到一个小小的木盆,沿着水流从上游飘下来。
那个小小的胎儿被宓簌封在雪岭山上,萧晗把他挖出来,将魔心融了进去,又用了不知道什么秘法使他复活。
婴儿跟别的孩子不一样,躺在木盆里,不哭也不闹,一双乌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天空,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但江止宴却知道,这孩子心思细腻,旁人对他的好坏,他自小就记在心中,他期盼着他的凡人养父母给他温暖,可那凡人如何能理解这异物一般的孩童,从他懂事,就没给过他一个笑脸。
木盆飘到了一丛芦苇旁边,被芦苇挡住,而不远处,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江止宴不认得他,但也知道,这人应当就是刘洋,是后来收养萧有辞的人。
他抢先一步,在刘洋之前,将木盆从河中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