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报复了他们。
挖出了陆山月的金丹,砍断了李思远的手臂,还杀了
他哽咽了一下,没能将话说下去。
仙鹤的手掌搭在了慕枝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似乎是在安慰。
慕枝:仙鹤叔叔,我是不是变得很坏?
仙鹤连一点犹豫都没有:不是。他的语气肯定,错的不是你,慕枝。
慕枝的嘴唇翕动:真的吗?
仙鹤点头:真的。他的目光温润,给了慕枝一股力量,如果我有能力,也会选择报复回去。
慕枝从未向别人提起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的心太软了。
就算是报复这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也会犹豫不忍。
仙鹤再次重复:不是你的错。他顿了顿,不过
话锋一转。
慕枝不免提起了心来。
仙鹤温声道:你也不要太恨仙尊更不要因为我。
仙鹤对于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还以为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如此一来,就不免心存愧疚。
慕枝怔了一下:为什么?
仙鹤:仙尊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当年那些事,都是按照规章戒律行事的,并未有所偏私。
事毕之后,仙尊也对我有所补偿,不算得什么大错,你也不必因此耿耿于怀。
还有,这百年来仙尊也
仙鹤在长明峰上守了百年,是唯一一个见证了顾陵云日夜煎熬的。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冷清孤傲的仙尊一日日地变得偏激入魔,难以释怀。
仙鹤说:他后悔了。
在这百年的时间,顾陵云画地为牢,不肯走出来。
他夜夜梦魇,难以忘却慕枝,常常坐在梧桐树下枯坐发呆,一坐就是无数个日夜。
他捡回了破败的鸟巢,亲手筑好,又点缀上了颗颗宝石,等待着有朝一日,慕枝能回来。
慕枝静静地听着,直到仙鹤说完了。
其实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不管是多么鲜明的爱恨,都已经褪去了颜色,不再清晰。
他开口说:来不及了,仙尊他死了。
仙鹤直接呆住了,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见慕枝说:我杀的。
长明峰冷风凌冽,风雪簌簌落下,隐约可见一道剑气围绕在四周,好似长明仙尊不曾离去一样。
仙鹤的目光复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慕枝说完了这句话,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负担,轻轻舒了一口气。他说:我再也不是以前的慕枝了。
一片寂静。
慕枝告别了仙鹤,独自一人行走在长明峰的山巅,雪落在了他的发间,好似霜白了头。
他御空而起,低头望去,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长明峰依旧冷清,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任由人来来去去,都丝毫没有变化。
慕枝来到长明峰,是为了顾陵云的遗产,可他除了一棵梧桐树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取。
此时看着被霜雪覆盖的长明峰,他心念一动,指尖缠绕上了一簇金红的凤凰火焰。
如今长明仙尊不在,长明峰自然会收归仙门所有,等到日后再分配给下一任仙尊。
这样,长明仙尊的最后一点的痕迹都会被抹除,世间再无人会记得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想到这样的画面,慕枝心中涩然。
他的右手轻轻一挥,火焰化作了一道流光,围绕在了长明峰的山巅之上,犹如凤凰振翅而飞。
隐约间,一道啼鸣声响起,随后就是剑气震荡。
出乎意料的是,留在长明峰上的剑气并没有排斥凤凰火,两者交缠在一起,十分和谐。
慕枝凝视片刻,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经过一番奔波,慕枝又回到了梧桐乡。回去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棵梧桐树种了下去。
按道理来说,梧桐乡温暖湿润,适合梧桐树生长,可奇怪的是,这棵梧桐树日渐憔悴了下去,像是不适应这里的水土。
慕枝望着枯黄的树叶,若有所思。
梧桐树不会说话,却在诉说着对长明峰的思念。
长明峰气候严寒,寸草不生,但有人细心呵护,梧桐树方才长得如此茂盛。
慕枝抚摸着粗糙的树干,突然又想到顾陵云。
顾陵云在死之前,曾说,忘了他。
还说,好好修无情道。
可慕枝越是想忘,就越忘不掉。
慕枝终于能够承认,他忘不掉顾陵云。
他就是这么心软,这么没用。就算修了无情道,也忘不了这一切。
慕枝闭了闭眼睛。
如果没有东漠这一遭事情,或许日积月累,他总能修成无情道,无欲无求,放下过往的这一切。
可是顾陵云不肯放过他,千里迢迢地追到东漠。
若是顾陵云只想破他无情道,那也还好,偏偏顾陵云是用自己的性命,助他无情道无暇。
如此的深刻又沉重,慕枝怎么可能会忘怀?
慕枝的手指用力,指节泛白,低声自语:好一手以退为进
第49章 问心无愧
梧桐树叶无声地飘落了下来。
慕枝突然觉得, 人心真的好难懂。就算过去了百年时间,他还是依旧猜透不了。
若是顾陵云喜欢他,为何会在长明峰上如此冷漠严肃地对待他。
若是顾陵云不喜欢他, 又为何会千里迢迢地追去东漠,舍弃了身份地位, 甚至连性命都不屑一顾。
慕枝以前不懂,现在经历了这一番事,就更加不懂了。
这就是人类的喜欢吗?
与慕枝想象中的喜欢不一样。
对他而言,喜欢这个情绪是炽热的, 明亮的, 能够大大方方地将心中想法都说出来。
喜欢一个人,讨厌一个人都是明晃晃地表现出来的。
而顾陵云的喜欢则截腩奋然不同。
是含蓄内敛的,是沉默的, 有时候都会让人怀疑, 他是不是真的在喜欢。
若是身份互换,慕枝只会用一腔真诚热血,去软化无情的冰霜, 用着真情破开这无情道。
可顾陵云不会这么做。他过于理智, 考虑到了方方面面,在权衡利弊之后, 选择用自己的一条性命去补全无情道的瑕疵。
对于他来说, 这是最好的选择。
权衡利弊。
慕枝又将这个词在舌尖滚了一圈。
他不是顾陵云。
做不到如此的理智,也无法将一切都用来衡量。
他就是这么的心软。
慕枝眨了眨眼睛, 视线逐渐变得朦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