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他的师兄,顾陵云如师如长,自然要多操心一些。这不,为了炼化凤凰血,这段时日他都在后山帮陆山月闭关疗伤。
算算时间,就快要出关了。
一想到可以见到顾陵云了,慕枝的脸颊就慢慢地红了起来,欢快的情绪涌了上来,高兴得直冒泡泡,连带着嗓子有点痒。
他突然想要唱歌。
这是鸟类的天性。
开心快乐的时候会唱歌,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候也会唱歌,所有的情绪都包含在了悦耳的歌声里。
慕枝似乎忘却了寒冷,身姿轻盈地跳到了地面上,唇瓣轻启,唱出了清越动听的歌声。
那歌声没有固定的音调,也没有具体的歌词,只是满含了心中的情绪,让人听了就能感同身受地喜悦起来。
歌声飘出了窗外,在白雪皑皑的山巅环绕着,直向云霄去。
途经长明峰的弟子们都听到了这歌声。
不过他们并没有单纯地享受着这乐曲,而是做出了有些古怪,低头窃窃私语。
这就是仙尊从外面带回来的人?
听到这话,有一个弟子做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轻嗤了一声:什么人?是一只小鸟儿还差不多嘛。
妖族?唱歌倒是挺好听的。
提起妖族,不少人都露出了嫌恶之色:妖族就是用来取乐的玩意儿,仙尊怎么会让一个妖族住进长明峰,还要和他结为道侣?
有知晓内情的人开口辨析:仙尊不是拿了梧桐乡的一滴凤凰血吗,作为交换,就将他带了回来。
啧啧
是了,仙尊为了治陆师叔的伤,千里迢迢地赶往梧桐乡去取凤凰血,其中情分,哪里是外人比拟的?
若不是他人挟恩图报,仙尊又怎会和一个小小妖族结为道侣
哗啦
一阵风吹过,弟子远去,满怀恶意的交谈声也渐渐消散在了秋风落叶中。
慕枝并不知外界的闲言碎语,现在他满心满眼地都是顾陵云,根本就顾不上其他。
他托着脸颊,目光痴痴地望着远方的一抹鱼肚白,好似化作了一座望夫石。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当第一缕月光斜斜落在长明峰之时,慕枝终于看见一道身影踏云缓步走来。
只见那人白衣玉冠,在月色下端得是容色无双。眉是远山,鼻梁是峻岭,可道君子白玉无暇。
不过若是真的要较真起来,那浑身上下唯独能说出一处不好,那就是唇色过薄、唇角冷硬,是薄情之像。
看到来人,慕枝的眼睛唰得一下就亮了起来,笑容灿烂,声音清脆:仙尊!
他没有走门,而是从窗户一跃而出,身姿轻盈得如同归巢的小鸟,迫不及待地朝着顾陵云扑了过去。
只是还未到面前,迎面就吹来了一股冰冷刺骨的寒风,硬生生地将他阻隔在了两步之外。
慕枝伸手抓了个空,连顾陵云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他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片刻,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经过这一个插曲,慕枝的步调变得迟疑了起来,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这么看着。
月色流淌而下,顾陵云的眉眼精致而冷清,双目沉沉,好似长明峰上的一樽冰雕,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
他的双手垂下,神情冷淡地说:不可轻浮放肆。
慕枝轻轻咬住了嘴唇。
他没有放肆,也没有轻浮。
他只是想要被仙尊抱抱,毕竟他们都这么久没见面了。
慕枝努力地想解释自己的行为:是不可以抱抱吗?可是、可是我们都要结成道侣了呀。
顾陵云的动作一顿:还未举行结契大典。
慕枝的小嘴微张,恍然道:啊是这样啊。
在轻微的沮丧过后,他又飞快地给顾陵云找了一个借口。
人和妖族是不一样的。
怎么说呢?人的感情是含蓄体面的,和妖族不一样,想说就说想笑就笑,更何况他和仙尊还没结成道侣,自然要嗯,克制一点,不能太过于亲密了。
于是慕枝又欢欣了起来,仰起头看着面前的人,细声细气地说:仙尊,你终于回来啦。
顾陵云面容冷淡,并不多言。
慕枝却一点都不受影响,唇角含着明媚的笑意,一直在说个不停。
一会儿说长明峰好冷,连个筑巢的大树都没有;一会儿说他和隔壁峰头的仙鹤交了朋友。
叽叽喳喳。
给冷清孤寂的长明峰添了一些人气。
慕枝太久没有见到顾陵云了,就算说得口干舌燥,也不愿意停下来。可是不管他说得再多,顾陵云都是那一副冷淡的神情,连一眼都没有落下来。
慕枝小心翼翼地伸手拽了拽顾陵云的衣角,声音也带了一些迟疑:仙尊?
顾陵云终于屈尊降贵地垂下了一眼,对上了慕枝灵动的双目。
他的嗓音清冽,犹如千年不化的寒冰,冒着丝丝寒意:刚才是你在唱歌?
慕枝一怔,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是、是呀,是我在唱歌他又害羞又期盼地问,仙尊,我唱得好听吗?
肯定是好听的。
梧桐乡的每一个春日都是由慕枝唤醒的,不管是大树还是小草,都为他的歌声生长发芽。
只可惜长明峰常年冰雪覆盖,连一点绿意都没有,也让慕枝的歌声没有了用武之地。
不过没有关系,只要仙尊觉得好听就可以了,他可以只唱给仙尊听。
慕枝眼含期盼地看着顾陵云。
可顾陵云并没有给出慕枝想要的回答,而是淡淡道:以后不准唱了。
慕枝的笑容凝固住了,变得有些勉强了起来,讷讷道:为为什么?他都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连声音都磕磕巴巴的,是、是我唱得不好听吗?还是、还是仙尊你不喜欢?
说着说着,几片雪花落在了他的眼睫,在化开后,好似都要掉下晶莹的泪珠了。
顾陵云的眉心微微一拧,似不喜这般追问,但面对慕枝那湿润的眼眶,还是说明了缘由:陆师弟伤势未愈,最近要静养,不宜吵闹。
慕枝没想到时这个回答,怔了一下,喃喃道:原来是这样的呀
只是因为陆山月居住在后山,要养伤不能吵闹,而不是因为仙尊不喜欢。
顾陵云嗯了一声,没有多做解释。
慕枝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没有失落太久,就期期艾艾地问:那等他伤好了以后,我还能唱吗?
这对慕枝来说很重要。
唱歌,对于鸟类来说是表达情感最重要的方式。
除此之外,他还想给顾陵云唱情歌,跳求偶舞呢!
顾陵云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特地提起,也只是因为在疗伤的时候陆山月说了一句听见歌声会头疼。
现在慕枝问了,他便随口扔下了一句:可以。
于是慕枝又高兴了起来,像是只快乐的小鸟一般,跟在了顾陵云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只不过,他一直都与顾陵云都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无法再靠近分毫。
慕枝看着顾陵云笔直宽阔的背影,想到了什么,揪着自己的袖口,小声地问:仙尊,我们什么时候能结为道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