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珠乖巧地点头,“我知道,姐姐不用担心。”
含珠摸摸她脑袋,让春柳秋兰一起出去照看。
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了凝珠清脆的笑声。
含珠心中好奇,悄悄挑开窗帘往外望,看不见,她额头挨得窗子更近,却只看到一个撑船的身影。他侧对她站着,衣袍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贴在身上勾勒出高大挺拔的轮廓……
还没看到他脸,他忽的看了过来。
含珠立即放下竹帘,仓皇退后时不小心撞到桌子,手更是将茶碗拂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含珠心跳快得厉害,捂着衣襟站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他有没有看到她?
看到了又会怎么想?
心不在焉地捡起空茶碗,含珠看看刚刚自己坐着的地方,无比后悔。
船尾。
听到那声并不清晰的闷响,程钰撑船的手顿了一下。
她退得急,他只看到一张白皙俏丽的脸,还没看清她神情,她就逃了。
是在看他,还是看她的妹妹?
程钰回头,看一眼距离他足有五步远的钓鱼的几人,怔了怔,继续撑船。
晌午休息,定王在船尾小解完回来,惊讶发现程钰去掉了鼻子旁的黑痣。
“早该弄掉了,看着就倒胃口。”定王嫌弃地道,就跟他脸上的痘一样,都是小东西,船靠码头时再粘上也来得及。
“我没让你看。”程钰冷冷地回他。
定王气结。
作者有话要说:恶搞小剧场:
程钰:你倒胃口了吗?
含珠:啊?
程钰:看到我的黑痣,你倒胃口了吗?
含珠怯怯抬眼,飞快又垂下:公子脸上,没有黑痣啊。
程钰:……
☆、第14章
客船行到徐州地界,白日还好,晚上就冷了,含珠早早让人将厚棉被翻了出来。
大抵是水土不服,含珠这两日都不大舒服,怕妹妹担心,自己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含珠悄悄忍着,不想这晚总忍不住咳嗽。含珠难受地翻个身,拉起被子闷闷咳,不知咳了几次,发觉妹妹动了动,似是要醒,含珠不愿惊醒妹妹,悄声下了榻,穿好鞋子披上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出了里间。
她在船篷里闷了半个多月,极熟悉里面的摆设,小心翼翼地走,不用灯照也没撞到一样东西。外面榻上春柳秋兰睡得沉,都没察觉自家大姑娘起来了。
含珠用帕子捂着嘴,飞快开了门,走到外面,靠在船栏上,才放下心捂着帕子闷咳。
江风卷着湿气吹过,带走她几乎被流水淹没的声音,也彻底带走了她的睡意。
含珠扶着船栏,怔怔地看江心月影。
今日是十五吧?
距离中秋已经过了一个月。
上次月圆,她还跟父亲一起,如今……
含珠仰起头,望天上的明月。
可眼泪不受控制,没有因为她仰头就收回去,而是随着斗篷兜帽一起落下,倒映月色泛起点点微弱的光,继而迅速消失在她掩口的帕子里。
月光清冷无情,不因凡人的愁绪伤怀起任何波澜。
她也无心赏月,捂着帕子无声地哭,香肩轻颤,斗篷下摆随风而舞,如脆弱娇嫩的丁香,随时都可能被风吹落江中。
船尾拐角处,程钰渐渐皱眉,看她在那儿站了足足两刻钟也没有回去的迹象,他慢慢走了过去,“想跳下去寻死?”
未免惊动船篷里的其他人,他声音放得极低,但又清清楚楚传到了含珠耳里。
她大吃一惊,本能地朝一侧退了两步,抬头,对上他被月光照得清清楚楚的俊朗脸庞,那双黑眸古井无波般直视着她。含珠不敢再看,立即低下头,目光瞄向船门。门在她与他中间,进去吧,他好像问了她什么,她理也不理,会不会很失礼?
他毕竟是她们姐妹的救命恩人,那份恩情,远超过他当初胁迫。
只是,他刚刚说了什么?
程钰在她慌乱躲避时就停下了,看着她越发清瘦的脸庞冷声重复:“是想寻死吗?”
含珠抿了抿唇。
她恨过他感激过他,唯一不变的就是怕他,他或许只是出于怀疑才问的,含珠却觉得这话里有斥责之意,连忙摇头辩解:“没有,我,我只是……”话没说完,又想咳了,含珠转身,背对他捂住嘴,发出压抑的咳嗽。
“不想死就进去,船上地方不大,你受寒病了不要紧,别传给我们。”程钰不悦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