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丛半边肩背受伤这会儿也难以挪动,便只能还靠在榻上。
他看着窗外阴沉的天气,想起来从前种种,却有些感慨世事难料。
快近中秋,天气却变得阴沉起来,秋雨绵绵,暑气迅速退散。
从廷议出来,谢简撑着伞与同僚一起慢慢地顺着甬道往宫外走。
“有件事情你或者还不知道。”同僚看了看左右,忽然压低了声音,“你大哥最近带着人出京了一趟。”
谢简脚步顿了顿,带着几分惊疑地看向了同僚:“我的确不知。”
“你心里有数吧!”同僚不欲多说,又迅速把话题给转开了,“再过几天燕云那位陈帝的使臣就要进京,陛下如今还没下旨如何接待。”
谢简眉头皱了皱,却不好去追问前一个问题。
“卫家如今也是不同往日。”远远看到了卫融,同僚又笑了一声,“自从有人在宫里,眼看着卫将军的腰杆都要直一些。”
这话叫谢简想起来在莽撞进宫的谢笙,还有已经在宫里多年的谢太后,一时间他都有些猜疑这位同僚到底想对自己说的是什么了。
他抬眼看向了身边的同僚,微微压低了声音:“我大哥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可没--------------銥誮说。”同僚笑了两声,“但有些事情或许谢大人自己不知道,可旁人看在眼里。”
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宫门口,同僚看着自家马车,便对着谢简拱了拱手:“谢大人,我先走一步了。”
谢简停下了脚步,也微微拱手,目送了那位同僚上去马车。
朝中许多事情往往都是摆在明面上的,看起来简单又毫无关联,可私底下却又是千丝万缕纠缠不清。
自从裴彦登基之后,手段是与先帝时候大不同,启用新人,又革新吏治,对世家恩威并用,分而治之,不过短短时日便已经让朝廷内外气象一新。
许多事情谢简自己体会更深——先帝时候的谢家与现在的谢家,就是最好的对比。
先帝时候的谢家是铁板一块的,有谢太后在宫中,还有两个皇子,当然理所当然所有人都围绕着他们,自然而然地,仰仗着谢太后,谢家便在朝中势力庞大起来,曾经一度可以算是鼎盛之极。
然而所有的鼎盛繁荣都在裴彦登基之后戛然而止。
裴彦并没有削去谢家在先帝时候获得过的尊荣,他只是把他谢简从谢家诸多子弟中提了出来,然后再压下了两个皇子的爵位。
不过这么简单的两件事,如今再看谢家,便已经不复从前。
看起来谢家依旧还是显赫世家,但在朝中已经完全不如从前,取而代之的有卫家,还有许许多多的其他世家。
他们争先恐后地向裴彦表达了自己的忠心——皇帝永远不缺想要向他效忠的人。
谢简沉闷地上了马车,又想起了同僚的话,他大哥出京。
谢筑出京能做什么?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他亲自出京的?
他撩开帘子问在赶车的小厮:“那边府里最近出什么事情了么?”
小厮想了想,道:“不曾听说,那边最近也还是跟着两位殿下。那两位殿下府中倒是有客人,只是不知道客人是谁。”
谢简眉头皱起来,放下了帘子坐了回去。
“郎君,要去打听这些吗?”小厮问。
谢简摇了摇头,道:“暂时不必了。”
同僚所给乃是明示,便不必从谢家去想,只用想想最近朝中有什么事情。
谢简闭了闭眼睛,脑海中把最近朝中的事情一件件地想过去,最后落在了东阳王高丛来京城路上遇刺之上。
他警觉地皱起了眉头,谢筑难道与这件事情有关吗?
谢家和东阳王高丛似乎并没有什么恩怨,甚至应当是不相识的——但他并不敢肯定,如若往前朝时候追溯,那时候他还在家里读书,许多事情并不知道究竟是何来龙去脉。
如若是这件事情……
谢简隐约感觉自己还忽略了一些什么事情。
秋雨绵绵。
京城外,一条长长的车队缓缓地朝着城门口驶来。
行到城门口,车马停下,上面有身着华服的人下来给城门口的人查验了身份,然后便进到了城中。
宫中,宝言匆忙进到了隆庆宫中,向裴彦道:“陛下,燕云那位派来的车队已经进到城中,大鸿胪出面,现在暂且安置在了馆舍中。”
裴彦原本在翻看奏疏,听着这话便抬起头来,眉头微微皱了皱:“那便就先让他们在馆舍中吧!”
“是。”宝言应了下来。
“让人去盯着。”裴彦放下了手中奏疏,面色平静,“他们来了多少人?”
“马车有二十辆,应有几十人,有男有女。”宝言答道,“马车上拉了不少东西,但还不知是什么。”
裴彦眉头微微皱了皱,却想起来那时候李棠给他心中所说要给云岚封号的荒谬事情,他在御案上敲了两下,露出思索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