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翎就站在他面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面上浮现出了一丝茫然,随即化为震惊,手里的兔子灯一下子掉了下来。
竹连忙伸手帮她接住了那盏兔子灯。
傅挽轻咳了一声,目光微闪,过了一会才抬起脸。少年有些手足无措地替她提着那盏兔子灯,见她半天没有说话,只好试探着道:“是我理解错了吗?”
可不都说陈先生是夫子,说的肯定是正确的吗。
傅挽微微“啊”了一声,过了一会,才把那点他过于突然的直球情话消化掉了。等到她彻底将这句话消化了,傅挽才开口道:“这怎么能问我呢?”
少年皱了皱眉,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傅挽。
那应该……问谁?
夜风微微吹过来,女子一缕漆黑如墨的长发拂过红唇,池翎唇边含了一丝戏谑的笑,偏狭长的桃花眼带着点散漫地瞧着他,“这当然要,看竹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明明两人之间隔着几步距离,但是他仿佛只能看到面前的池翎似的。
她身后灼灼灯火、身侧擦肩而过的行人、琳琅满目的货物,一切都像是模糊掉了,唯独一个池翎是他眼底最明亮的风景。
竹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心内很是急切,似乎想要说出点什么,偏偏他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两人站在越发清冷下来的夜市中,好久都没说话。
他有点挫败,只好微微低下头,垂下眼睫。从他有记忆起,他就很少与人相处,长到十岁一直都被关在地牢里,只有几岁的时候母亲带着他说话,后来便是一个人。
他一逃离地牢,遇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池翎。
她救了他,对他很好。
此后七年,他的全时间只有无数的武器与师父,唯一的一点快乐是池翎回来看他,给他带香甜的樱桃毕罗。但是他的师父实在是个很坏的人,总是说池翎的坏话,他便不喜欢和师父说话,只想着如何杀掉师父,这样才能去找池翎。
这么多年,除了已经模糊了面容的母亲,池翎是唯一一个走进了他世界的人。
可是也是这样,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对于池翎的喜欢是什么喜欢。他从来没有对旁人产生过比不讨厌要更亲近的距离,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如果这个影子需要被他杀掉,那么这个影子才长出了面容与特征。
傅挽看着高挑的少年挫败地低着头,又苦恼又挫败的样子。她无由来的觉得很有意思,于是脚尖微微用力往前走了一句,踮脚凑近了他,笑意甜蜜而恶毒,“竹真是个蠢孩子,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少年握紧了兔子灯的灯杆。
她微微仰着脸,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稍稍用力,便踮脚凑到了他鼻尖上。
只要稍稍再近一点点,两人的唇便足以贴在一起。但是傅挽只是这样瞧着他,漂亮的桃花眼眼波一动,妩媚动人中带着点轻慢的逗弄,“唔,现在懂了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再踮起脚,顺便抬脚想要往后退一步。
少年却比她以为的更为聪明,杀手的反应极为敏锐,心念一动间动作已经跟上了。他沉稳有力的右臂忽然搂住了傅挽的腰,另一只手无师自通地扣住了傅挽的后脑勺,便低下头——
傅挽有些惊讶,下意识呆了呆。
少年眼睫颤了颤,微微一顿,最终还是没有吻下来。他偷偷抬起眼,小心翼翼地看了池翎一眼,才哑声道:“主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