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时得失,这是一个信号!这是江容与,在向我宣战!向我示威!这个伪君子,靠着皮相蛊惑了殿下,蛊惑了天下,什么心怀苍生、善良仁义的容与殿下,他真以为,天下人都会信他那一套鬼话么。我一定要抓住他的污点,向世人揭露他的虚伪面目。”
“污点,他一定是有污点的。”
陈麒目光如鹰,思考着,忽然,他想到了一个人。
郑贤。
那个号称掌握着江国太子身世秘密,会揭露一桩足以震惊天下的丑闻的郑贤。郑贤虽然死了,可以郑贤的小心谨慎,当初敢独上隋都,会不会留了证据在其他地方。
陈麒猛地抬头,吩咐乐师:“我要你,现在立刻去一个地方。”
楚王江琅仍伏跪在江帝居所外,痛哭流涕。
江帝神色冷漠的坐在一张棋盘后,自己与自己对弈。柳公侍立在一边,心中也很不解,陛下究竟打算如何处置楚王。
江帝落下一粒白子后,忽吩咐:“让他进来。”
柳公躬身应是。
江琅很快进来,他伏跪在江帝脚边,一声声唤着父皇。
江帝抬手,捏起他下巴,问:“通敌之罪,可是真的?”
江琅狠狠颤抖了下,因江帝的目光,冷若寒冰,看不到一丝温情流动。江琅虽得宠爱,却也本能的畏惧江帝。
从小,他就害怕这个性情冷漠,阴晴不定的父皇。
这个父皇,即使是对他好,赏赐他东西,纵容他行各种嚣张之事时,眼神也永远冷冰冰的,仿佛下一瞬就能掐死他。
但他依旧享受这种变态宠爱带来的一切便利和虚荣,尤其是他正接受赏赐,而江蕴则被罚跪在一边背书,抄书,或者是接受其他更严厉的惩罚时。
父皇当众动手打过江蕴,却从来不会打他。
那个看起来温顺乖巧的弟弟,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太子之位,只有父皇的偏宠,能让他体味到将那个弟弟踩在脚底下的快感。
江琅颤抖着摇头。
“没有,没有,儿臣没有,这一切,都是江蕴栽赃构陷儿臣!”
“儿臣是江国皇子,是父皇长子,儿臣怎么可能去勾结外敌!”
“父皇,您不能偏听偏信江蕴的话,他表面恭顺,其实从未将父皇放在眼里,仗着自己是太子,独揽兵权,在暮云关为所欲为。他罔顾王令,囚禁儿臣,不仅仅是记恨儿臣,更是不将父皇放在眼里!”
江帝松了手,重新拈了一粒黑子,落到棋盘上,问:“你希望朕如何?”
江琅一喜,跪行几步,激动道:“和谈,这次和谈,父皇一定不能让江蕴去!他根本不是要和谈,而是要和隋国太子联合起来,行谋逆之事!”
“父皇难道就不觉得诡异么,江蕴明明有守关的实力,可他却故意弃关不守,想出什么棋阵对决的法子,与隋军和谈。这其中,必有猫腻!”
江帝又落下一子:“那你觉得,朕应该派谁去?”
“儿臣!儿臣愿代表江国,去与隋军和谈!”
第106章 火焚青雀5
江帝手停顿在半空,指间夹着一粒黑子,像有些意外。
“那就去吧。”
片刻后,他轻飘飘落下那一子,道。
江琅一愣,不敢相信,江帝如此轻易便答应了。侍立在一边的柳公也是一愣。
江琅大喜,激动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不辱使命,完成这次和谈,绝不让隋国多占咱们江国一丝一毫便宜!”
江琅简直恨不得开心的大喊,大哭。
这段时间,他在暮云关所遭受的一切委屈,屈辱,都随着江帝一句话而烟消云散。他就知道,父皇当日松口同意让江蕴挟持他北上,是另有苦心。父皇只不过是利用江蕴守关而已,如今暮云关危机已解,江蕴便失去价值,父皇不会再任由江蕴独揽大权。
父皇让他来此,卧薪尝胆,蛰伏等待,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抬他上位,让他摘取胜利的果实。
他仍旧是父皇最喜欢的儿子。
等江琅退下,柳公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陛下为何同意楚王所请?”
楚王并未深入参与战事,治国方面的才能也根本无法与小殿下相比。陛下向来公私分明,从不会因私情耽误国事,此举实在反常。
江帝答非所问道:“柳九,你知道,一个人活在世上,最致命的东西是什么么?”
柳公一愣。
江帝冷笑了声。
“不是笨,而是蠢。”
柳公望着帝王冷漠无情的双眸,细思这句话的含义,突然寒意透骨,从脚底直窜到背脊。
今日是个朔风凛冽的天气。
但江琅的内心却晴空万里,舒畅无比。
他沐浴更衣,穿着楚王专属的华美冠服,乘坐着江帝钦赐的撵车,带着一众谋士和将领浩浩荡荡从暮云关出发,往烽火台而去。
烽火台紧邻着隋军驻地,但双方既已决定和谈,安全问题不必再担忧。
江琅踌躇满志,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趁此机会立一大功。他又端出了礼贤下士的风范,虚心请范周和另外两名谋士上车,请问他们关于此次和谈的具体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