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恍惚地想,师兄身上的味道可真好闻。不过要是离得不这么近就好了……
“芨芨草。”喻永朝没有撤开距离,看她半天也没有反应,就知道她根本没反应过来。一句话被他说得缱绻而勾人,与他清冷的声音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我想看你。”
我想看你……的记忆?
白芨眼睛微微睁大,这才反应出喻永朝话里的意思。
只是这话说得实在撩人,叫她险些误会了师兄。
微凉的发丝已经被她的体温焐热,此刻从她身上滑动时,犹如一片极轻的鸟羽落在身上。
只是那发尾的发丝依旧微凉,再次拂过脖颈时,不由得激起一身战栗。
喻永朝已经从她耳边撤离。
望着白芨有些瑟缩的样子,他安静地看着她的动作。
还好,并没有后退离开。
不再与喻永朝呼吸相交,白芨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怕自己不作回答惹恼了师兄,白芨犹豫了一阵,终究是答应了:“那就下次吧,若是再来伽蓝塔的话。”
下次来伽蓝塔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更何况佛子又不会一直呆在伽蓝塔中,哪里来的金丝线让师兄入她的梦呢?
她自己为聪明,算盘打得响,还稳住了师兄的情绪。
殊不知她微微勾起的唇角映入了喻永朝的眼里。
白芨被金丝线束着,也没动。周围有消散的白雾,弟子从雾气中清醒过来时,大多陷入了沉思,有的则是朝着已清醒的同门走去,探讨着白雾的古怪。
佛子仍闭目端坐于塔中心,手中的佛珠闪着金光,与那白雾之中缠绕着修士的金丝线交相辉映。
白芨想了想,同喻永朝传音:“师兄,在白雾之中的画面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譬如师兄被人类出卖,再譬如被剜灵根。
其实这个问题已经属于窥探喻永朝的隐私了。
喻永朝沉默了瞬,开了口:“是。不过后来……都是假的。”
白芨自然懂得他的停顿,假的当然是指后来被改变的剧情。
正如她在白雾之中报了那一剑之仇,折断了自己选的枕月剑。
而师兄那被改变的剧情,恐怕是在之后,她附身白鸟破除阵法以及魔尊带他离去。
看到白芨不断变换的表情,喻永朝轻笑了一声:“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没等她开口,喻永朝把玩着手中的扇子。随着他的动作,金丝线扯得白芨疼了一瞬。
“我被婆婆的一碗汤送进了玉昆宗。醒来时灵根已经被挖了。”他说得轻描淡写,“等我费了半条命逃出来时,几乎整个人都是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了。”
“我自知玉昆山不能待,徒步走到了魔渊,这才遇到了魔尊。他把我捡了回去,我就同他一起修魔了。”
他十分平静地说着之后本应发生的事情,仿佛口中那经历了一切的人并不是自己。
白芨听得心头发颤:原来师兄竟然是自己逃出玉昆宗的。在白雾之中她破了法阵,加上喻永朝有之后修炼的记忆,逃脱玉昆宗自然不算困难。
可若是当时呢——
那时的少年什么也不会,一个人跌跌撞撞躲着玉昆弟子的追杀,被关到戒律堂受刑,功力尽失。
会是受了多少罪,添了多少伤,才从那里逃出来的?
况且玉昆宗的那群长老既然是捉了他到宗门,自然会想办法屏蔽掉喻陵对喻永朝的感应。
她破坏掉的阵法着实是侥幸。
“师兄……”白芨犹豫着不该说什么,只觉得眼睛发酸。他没做错什么,只是因为背负着这样的血脉就应该被赶尽杀绝吗?
喻永朝侧目,见端坐着的佛子睁眼向他们的方向投来视线,微微一笑。
随后折扇打开,恢复往日散漫的性子道:“我们是一类人。”
看着白芨仍然不解的神色,喻永朝敛眉,提示道:“冰牢。”
白芨恍然大悟。
她就说为什么从某一天开始,师兄对她的态度有了些转变,像是更亲近了一些。只是冰牢这件事……喻永朝从何得知的?
师兄身上的秘密已经在她眼前被抖了个干干净净。而她身上的秘密只能缄默在心里。
喻永朝还在等她开口。
直到白芨发觉袖中有个毛绒绒的生物发出了咕叽一声,她才发觉,百灵鸟被她卷在袖子中,已经许久没有放出来了。
百灵鸟身上的羽毛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是自己在袖子里蹭得还是白芨揉搓成这样的。此时它钻出袖子,看着两个人一起盯着它,吓得打到一半的哈欠都憋了回去。
……刚睡醒,什么事?
白芨出神地看着百灵鸟乱七八糟的羽毛,顿时想到了被师兄捉在手中一顿揉搓的自己。
还给她起名为小白。
百灵鸟蹦跶着跳上了白芨的肩头,背对着喻永朝。
它看出他眼中的不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