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抿着嘴,竖起了浑身上下的尖刺。然而婆婆似乎感觉不到一样, 摸着他的头, 引他坐下来, 将筷子递到他的手中。
白芨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朝着缩小版的师兄左看看,又看看,连碗里的饭也不扒了。
她凑过头去,趁着婆婆端菜的功夫, 小声地冲着男孩说着:“喂,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瞥了她一样, 戒备地低下了头, 没有讲话。
见男孩没有说话,白芨看见“自己”重重地放下了筷子。筷子敲在碗边, 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白芨对自己的动作感到两眼发黑。
她放下筷子,见自己说话没被搭理, 嗤笑了一声,散发着小孩子最原始的恶意:“没想到原来竟是个哑巴。”
白芨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自己还能活几天。
而小男孩……小师兄面对她恶狠狠的话语并未做出反应,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她。
这样的话,他听得多了。
甚至比这更恶毒的咒骂都听过。
在众多恶意面前, 眼前的小女孩的话如同毛毛雨一般。
他已经习惯了。
此时婆婆已经端上了最后一盘菜, 听到白芨此时这样讲话,抄着饭铲子就要往她头上来一下。
白芨心想这可不能打啊,控制身体灵巧地躲了。
那饭铲子落在她的身侧, 扑了个空, 倒叫喻永朝多看了几眼。
这个速度并不是普通人类小女孩能够做出来的反应。
只是, 那与他何干呢?
白芨躲过了这饭铲子,心里惊疑,难道她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那岂不是能够唤醒大师兄,脱离白雾……
只是这具身体用行动证明她想的太多了。
白芨张了张嘴,刚想叫对面的缩小版师兄,却发现脱口而出的是一句讽刺挖苦人的恶毒的话:“婆婆,你看他,跟饿疯了一样,把我爱吃的菜都抢走了。”
刁蛮的、任性的、一个被宠坏的小姑娘。
喻永朝放下了筷子,垂下了头。
白芨从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的表情,但此时喻永朝越不搭理他,小女孩的恶意就越大。她跳下椅子,直接走到了喻永朝的面前。
在小女孩身体中的白芨再一次地体会了身不由己的感觉。
“小哑巴。”她凶巴巴地叫着,转而凑了上去,看到喻永朝身上数天没洗的衣服,轻嗅了嗅,故意做出一种很夸张的表情,“这是什么味道,好臭。”
“原来不止是个小哑巴,还是个小乞丐呀。”
只是面对她妄图吸引人注意的动作,喻永朝依然垂着眼,没有理会。
她大声叫嚷着:“婆婆,你怎么往家里捡回来个小乞丐。”
那婆婆先是瞪了她一眼,转而走到小喻永朝身前,有点犹豫:“来,把外套脱了,先吃饭。婆婆帮你去洗一洗。”
婆婆叹了口气。
她家的小姑娘真的是被宠坏了,这等伤人的话都说得出来。
偏偏白芨眼角翻涌着泪花,可怜的模样让她说不出重话。
婆婆的手搭到了喻永朝的身上,她这才发现这孩子身上一直在颤抖,而面对她的话,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攥紧了身上的衣服,一动也不动。
她神色有些复杂。
这孩子是她在山里捡来的,不知道父母去了哪里。等她找到他时,喻永朝身上有好几道血痕,衣服也破破烂烂,一看就是跑了很久来到了山里。
喻永朝仍然攥紧了身上的衣服不让她碰。
见状,她也没有强求,只是从水壶中倒了杯热水,放在喻永朝的面前,然后转过头教训一旁装可怜的小姑娘:“囡囡。”
“不要欺负他好不好?他很可怜的。”婆婆想了想,用一种极为平缓的语气教育起她,“他和你一样,都是一个人生活。你有婆婆陪着,但是他没有。以后你们两个作伴,我们三个一起生活。”
小姑娘听着婆婆的话,神色懵懂,但也知晓面前的小哑巴同自己一样是个孤单的。但她这么多年的性子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在婆婆看不到的背后,朝着喻永朝做着鬼脸。
此时附身在小女孩身上的白芨却一个恍惚。
师兄竟然年幼时一个人生活?
她本以为大师兄与魔尊都姓喻,不是父子关系也应是亲属关系。虽然父子关系不太可能,魔尊他老人家和师兄长的并不相像。
等等……也并非完全毫不相像。
回想起喻陵与喻永朝少有的几次同框镜头,白芨猛然发觉,师兄与师尊眉宇之间都有一种恣狂的气势,确实有那么三分相像,而她之前却没有发觉出来。
这么一细想——
白芨瞬间寻思到了自己看过的凡人编纂的话本,面色惊恐。
大师兄该不会真的是喻陵流落在外十余年的私生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