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1 / 2)

天机是被谢宣蒙蔽的,那谢宣要保护的人又是谁?想到此处,叶舒的心里总觉得不安宁,好像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导致真相隐藏在重重迷雾中。

还有天微道君临终前说的那句话,上古时代的时光碎片,潇云道人的洞府……虽然早就觉得潇云道人阴魂不散,但叶舒这还是第一次正视这个和自己关系匪浅的上古大能。她不由地想到,莫非自己的穿越是潇云道人一手制造的?可这都过去千万年了,他到底图啥?

打算追到顾浚后就去时光碎片里看看,叶舒的心里又紧张又激动,她正不由自主地在门外徘徊,就见冲霄剑派的一个道童领着斩仙小跑过来:“叶道君就在那边。”

“斩仙?”叶舒心头一沉,“门中有事?”

斩仙小脸发白:“不是不是,是……”她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是宁玉堂那家伙。”

幽暗的密林深处,是一个阳光照不到任何地方的洞穴。

这里是魔天十地中的烟瘴之地,连最凶恶的妖兽也不愿意涉足的死亡之所。常年被毒气和雾霾笼罩,唯一能在此存活的,只有同样身具毒性的蛇鼠和昆虫。

沙沙,沙沙……有毒蛇爬过灌木丛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是一条长约十几丈的巨大蟒蛇,它从树上滑下来,滑过满是枯枝败叶的草丛,从那洞穴的入口处滑了进去。

洞中伸手不见五指,蟒蛇机警地竖起脑袋,他满是饥饿的竖瞳中,看到地下正躺着一个生死不知的人。

那人的身上满是鲜血,不大的洞穴内,血腥味刺鼻之极,泛着一股让人作呕的粘稠感。

蟒蛇吐了吐信子,慢慢朝地上的人滑了过去。它察觉到那人似乎没有气息了,但是肉.体依旧新鲜。带着猎人靠近猎物的想法,蟒蛇离那人越来越近。它张开血盆大口,闪电般朝那人的脖子咬了下去。

喀拉拉,一阵让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了起来。一只修长的手捏着蟒蛇的头,轻轻一紧,蟒蛇就碎成了一滩烂泥。

那人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随手将蟒蛇的尸体丢在地上。碎骨混合着冰冷的蛇血流下来,将他本就满是血污的黑衣洇得愈发可怖。

“来了……”他喃喃念道。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的步伐踉跄不堪。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濒死之人,右手拖着一件血淋淋的东西,慢慢地走出了洞穴。

一道遁光从空中划过,蓝衣的女子便出现在了这片杳无人烟的密林中。

叶舒将手一挥,整片树林中的毒雾瞬间消失。她的手里紧紧握着宁玉堂给自己留的信,虽然可以立刻出现在那人面前,却好像有一只大手攫住叶舒的心脏,让她寸步难行。

终于,她的视野中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

顾浚如同一具毫无生气的木偶,幽深的眼瞳中,黑暗仿佛看不到底的潮水。他机械地迈着步子,缓缓朝叶舒走了过去。每走一步,就像踏在叶舒的心上,让她的呼吸快上一分。

啪嗒一声,他将手里拖着的东西丢在了叶舒面前。

那是一件血衣,蓝色的衣料上有着云朵状的暗纹。每一个潇真派的弟子都有这样的一件衣服,而宁玉堂的那件,在衣角上绣着一只小小的龙爪。

“你……”叶舒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她的声音沙哑得根本不像是自己的。她一瞬不瞬地看着顾浚,想从那张脸上看出一点异样来,但什么都没有——

没有后悔,没有愧疚,没有挣扎,甚至连一丝快意都没有。

“你杀了他?”女人低声问道。

她忽然像一只暴怒的母兽般厉吼起来,闪电般跃将而起,扼住了顾浚的咽喉:“你杀了他?!”

顾浚看着那双愤怒的眼睛,他从来没有见过叶舒如此生气的时候。那怒意中带着连叶舒都没察觉到的祈求,就好像她在说——求你告诉我,你没有……你没有杀他。

“是的,我杀了他。”他平静地道。

叶舒的力气好像一瞬间被抽光了,她像一只渴水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呼吸着,捏住顾浚命门的五指颤抖着,她几乎站立不住,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

为什么?她很想这样问,却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

顾浚抬起胳膊,握住了那只扼在自己咽喉上的手。那手像是怕冷一样的哆嗦着,顾浚想,这是第一次吧,他第一次看到师父如此脆弱的时候。

女人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中,有泪水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她哭了,顾浚的心一阵抽紧,终究……终究自己还是伤害了她。

☆、225|5.16|城

叶舒已经记不得自己上一次哭是在什么时候了,她从小就是个不爱掉眼泪的人,因为事情既已发生,哭泣实则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事。

她拼命地这样告诫自己,只是那眼眶中的泪水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到底是为什么要哭呢?得知宁玉堂的死讯悲伤过度,还是见到顾浚这副模样难以自持。其实她心里一清二楚,她只是痛恨自己。这痛恨几乎将她压垮,就像是一把尖刀剜在她的心脏上,每一下都在告诉她——事情走到了今天这步田地,最应该怨怪的就是你。

宁玉堂实在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聪明人,他不知道心魔之种,但通过自己在时之秘境、隐玄境探查到蜘丝马迹,竟然让他将发生在顾浚身上的事推测了个八.九不离十。

从谢琰在皇陵前出手攻击顾浚后,事情就不对了。

叶舒也曾经察觉到异样,顾浚在龙雁山前与她会合后,只轻描淡写地将自己杀死谢琰的事一笔带过。当时叶舒便觉得奇怪,谢琰就算要死,也不会死的无声无息。那之后,顾浚似乎越来越沉默了,看起来也越加偏执。还有斩仙对他莫名其妙的敌意,在两仪道宫时韩景临死前的那一声惊呼……

这一切的疑点,现在回头看过去,都是如此的突兀和明显,但叶舒全都轻轻放过了。

她有太多太多的事要考虑,而在那塞满一切的心脏中,似乎连一小块的角落都没有留给顾浚。

“别哭。”顾浚的声音沙哑又干涩,即使是在这种时候,叶舒的手指正扣在他的咽喉上,他依旧轻柔地伸出手,一点一点地拭去了那张脸上的泪痕。他专注地看着叶舒,就像过去的每一个的日日夜夜。那是哪怕他的神魂已全然被心魔之种侵蚀,他却依然不会忘怀的一张脸。

“对不起……”叶舒轻轻一眨眼睛,长睫上又有一颗泪珠滚落而下。这声对不起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如果可以……如果可以,她只想让时光倒流,回到一切都还未发生的时候。

但这是不可能的。

纵使叶舒是沧元天屈指可数的大能,纵使她手握周天广河镜,但大错既已铸成,哪怕她倾尽所有,也无法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顾浚笑了笑,他幽深的眼瞳中,光亮已经全然消失了,只是那笑容依然如旧日般温柔:“师父,你不需要……”你不需要对我说抱歉,因为你的辜负,我也甘之如饴。

叶舒的手慢慢滑落了下来,她不受控制地倒在顾浚怀中。青年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朝密林的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