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简看向掌心的小小物件,几番启唇,却又放弃。
他弓着背深陷在黑暗中,像只苟延残喘的断翅麻雀。麻雀心气大,一旦被折断翅膀,一日也活不下去,那他又何尝不是。
他的喉结微不可见地滚了一下,尝到口腔漫延开的腥甜,忽然想起她给的那包糖,其实一包里头没几颗,他再怎么舍不得吃,也吃完了。
白行简半耷拉着眼睛,觉着有些厌倦了,因为是侧趴着,他的右脸整个贴在粗糙的地面上,盯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腕,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血静静地淌了一地,他因为失血过多,已然开始眩晕,但仍然有一丝奇异的喜悦悄悄缠上了他,似乎就这么死去也挺好的,何必死乞白赖地活着。
就在这时,手里捏着的小勺子发出淡淡的红光。
他的眼睛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长睫触及地面,他听到“沙沙”的声音,像是风过沙砾,以石击水,荡起涟漪。
“白行简。”宋瑜的声音从小勺子传出来。白行简又眨了两下眼睛,那沙沙声愈发大了,耳膜嗡嗡作响,他听不太真切。
“白行简。”她又喊了一声。白行简捂在肩膀上的手,慢慢移到了心口,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他做得异常吃力。
一......二......叁......五......十......心跳好慢,他可能真的快死了,甚至出现幻觉了。
可除了她,没人会喊他的名字,白行简攥着手中的小勺子,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白行简,你怎么了?”这边宋瑜听到他越发吃力的喘息,不由地站起身,原地打转。
宋瑜:系统,有没有办法知道白行简现在怎么样了?
自从开始攻略天宿,司南的传呼作用就失效了,宋瑜一开始也有用司南唤过白行简,但每次都得不到回复,时间长了,她便把司南丢到储物袋最里头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未曾参与的这几年时光中,白行简无数次拿出小勺子,许是盯着这小玩意儿发愣,许是轻声念她的名字,却都未能得到她的回复。
系统将这些告诉了宋瑜,略带愧疚地说:抱歉宿主,这是时空的规定。
宋瑜:都能让人回到过去了,不让人跨时空通话是什么意思,谁定的这死板规矩?要我见着了,非削他不可!
“好浓的血腥味。”一旁沉默不语的天宿突然开口。
宋瑜在天宿面前站定,示意他继续说。
天宿半敛着眼,声线冷硬:“你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说完他撩起眼皮扫了宋瑜一眼,金瞳竖起,未待宋瑜看清,他又恢复寻常模样。
宋瑜不得不冷静下来思考对策,她不允许自己再次失败。
宋瑜:系统,我这是第五次做任务对吧。
系统:是的。
宋瑜:把你压箱底的那个弄虚作假丸兑换给我,积分的话......你自个儿倒扣吧。
系统:岂不是白送......
宋瑜:不然呢?难道我有积分给你扣?做任务你也有份,交出药丸,我好你好大家好。
系统感觉不是很好,但说不过宋瑜的强盗逻辑,只得含泪送出药丸。
弄虚作假丸顾名思义就是弄虚作假,好比现在,她明明是金丹期,吃了这药丸可达到炼虚期,有效期为一炷香。
宋瑜盘腿坐下,打了个哈欠,眼角湿润,“一时半会儿应该没什么事,我先睡一会儿,有事叫我。”
头顶挂着的傀儡摇摇晃晃打着转,表面爬满了尸骨虫,看样子结丝还要好一会儿。
......
以血洗血,污益甚尔,又何妨。
“喂!”有人这么喊我,许多人也跟着这么喊我。
“喊你呢,怪物!”他们叁叁两两散在庭院,皆是这门派里修行的弟子。
我偶尔停下来,看他们一眼,他们便笑作一团,修炼的人声音也仿佛比旁人高些,吭哧吭哧像我曾在丛林中见过的野猪。
“我告诉你们,掌门的小儿子是个怪物。”
“看起来不像啊。”
两个穿着练功服的弟子凑在一起讲话,声音不大不小,我路过时刚好能听到。
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会发生,我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了。
但某天,我在银杏树下看到一只小狗。
刚下过雨,小狗浑身湿漉漉的,舌头吐出来,摇着尾巴。
它跟前站着一个人,那人我认识,叫黄启瑞。
我匆匆瞥了一眼便打算走,手里端着的汤药已经有些凉了,又是放血日,早些去放完血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