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慢点儿,来。”红莺上前將枕头垫在自家小姐背上,扶着柳惜音起身。
“王妃,我,我出去。”小路子也知晓自己一个“男人”在自家夫人的内室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总是不合适的,手足顿时无措起来。
“无妨,”柳惜音的声音还是有些虚弱,她倒是知晓眼前这位路总管的真实身份,叶昭曾和柳惜音说过小路子——虽然小小年纪因为家里穷就净身进了龙宫当内侍,心思却是极清明的,并不因着自己身子的“残疾”而自怨自艾,“劳烦路总管把孩子抱过来吧。”
“好嘞,王妃。”小路子將怀中的小主子交到他娘亲手中,柳惜音看着怀中的儿子小小的额头上那处若隐若现的一对龙角和身后那条晃来晃去的金色小尾巴,先是一愣,继而展颜道:“昶儿,昶儿乖。”
柳惜音凑上去亲了亲儿子,小家伙虽还未睁眼,却是很给面子地给自己娘亲咧了咧嘴。
叶昶,是叶昭在时给起的名字。
西海流笙殿
银川浑浑噩噩地被侍女们簇拥着起身梳妆,周遭俱是醒目而刺眼的大红色喜绸,来往的宫人们也连连给自己道贺,恭喜自家公主和东海太子南斗星君叶昭的大婚之喜。
东海太子?南斗星君?叶昭不是已经娶了柳惜音吗?呵,前世有那赵玉儿从中作梗,叶昭没有娶到柳惜音,今生成了神君的叶昭,不是宁可剔除万年龙骨,也要和转世成凡人的柳惜音在一起吗?大婚?关自己什么事?!
银川就这样怔怔地看着铜镜中较之往日更为明艳动人的自己,面无喜怒。
“我来吧,你们都下去吧!”龙妃卫慕氏这时走了进来,示意侍女们退下。
“唯。”一众侍女们纷纷福身离去。
卫慕氏显然是看出了女儿的心思,接过还在给自家女儿梳头的侍女手中的梳子,“丝娜,你也下去吧。”
卫慕氏站在女儿身后,开始给她梳妆:“银儿,开心些,今日不是你一直以来盼望的吗?那东海的迎亲轿子就在兴庆殿外,来,笑一笑,开心些。”
银川依旧不语,前世自己还是大夏大银川公主之时,也是如今这般的场景,她怀揣着满腔的深情嫁给文武双全、相貌堂堂的“木易召”,以为自此幸福生活就开始了,在她心中“召哥哥”比草原上任何一个男子都要好,能嫁给他是自己三生修来的福分,孰料……银川不愿再去回忆那段伤心的往事。
梳妆停当,卫慕氏放下手中的梳子,走到女儿跟前,执起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银儿,母妃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有时候我们身居高位之人必须懂得如何运用手中的权术,才可以达到自己想要的,你,明白吗?”
看着女儿似懂非懂的样子,卫慕氏继续道:“你高贵的血统与样貌在这四海之间无人能及,你要让叶昭明白,只有你才配站在他的身边,只有你才能帮他,你要让他离不开你,甚至,有时候,让他也来,”龙妃顿了顿,“有时候甚至可以让他来求你,银儿!你身后可是我们整个西海!”
“嗯,女儿知晓了。”
看女儿的样子,自己的话还受用,于是卫慕氏继续道:“至于那个凡人,根本不足为惧,我们龙族拥有数十万年的生命,而她,一个凡人,只不过是短短的数十载,如今,炎龙肆虐,神界大乱,你父王、哥哥们都是他叶昭去清净天勤王救他母亲不可或缺的助力,到时,他不仅会感激你,还会敬重你,到那时,那个凡人,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卫慕氏说到最后,刻意咬重了“凡人”二字,面露不屑,甚至隐隐流露出一丝寒光。
原来,母亲是靠着这样的手段才稳坐西海唯一王妃之位的?但,如此一来,母妃真的开心吗,那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吗?那,母妃与父王的一切是爱情还是一场势均力敌的交易呢?
银川摇了摇头,迫使自己不去深究,但无论是爱情还是交易,今生的母亲不是赢了,那作为母亲的女儿,自己也一定要赢,她要让叶昭知道,无论前世今生,只有她大夏的公主,西海的龙女,才配做王的女人!
“王妃,公主,吉时已到!”宫人在外通传着。
“知道了,且候着。”
卫慕氏说着將女儿的三千青丝挽成髻盘在头顶,又给她盖上盖头,捏了捏女儿的手,温声鼓励道:“银儿,母妃相信你!”
西海三公主拓跋银川也回握住母亲的手。
这一次,属于我的,我一定要争!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注释】
天权帝:叶昭的母亲。
赵玉儿:《昭惜辞之天上人间》第一世中宋朝的南宁郡主,自幼倾慕叶昭,后求其皇伯父赐婚,生生拆散了昭惜二人,可以说是昭惜二人后来一切不幸的始作俑者。
第22章 护主心切情意难明将军
南天星朝夕堂
柳天拓甫一听闻自家侄女产子的消息后便带着夫人来看望侄女,柳怡画本也要来看望,但她与楚演成婚在即,许多事都要准备,加之怕自己这个新嫁娘与柳惜音互相冲撞了,便没有成行。
“老爷,这,”柳夫人望着满院姿势各异、站着一动不动的人,还隐约闻到一股子鱼虾味,加之方才叶昶降世时的那道金光划过清河镇上空,怕是整个镇上的人都看见了,究竟是福是祸,尚且未可知。思及此,柳夫人心中闪过一丝不详,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便向自家夫君求助,“这,夫君,你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惜儿应该不会有事吧!”
“夫人,莫怕,随我来,小心些。”柳天拓将自家夫人护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在朝夕堂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摸索着。
院中景象如此,也是小路子性急了,但方才稳婆那一声惊叫着实是吓坏了小路子。不过院子里都是东海的人,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小主人的身份他们自然知晓,只是如今定形久了,修行尚浅的几个小子和丫鬟已有些维持不住人形,是以身上的鱼腥味也有些掩盖不住了。
“路总管,有劳看看外间是何人?”柳惜音抱着叶昶,挪了挪身子道,方才她似是听见了叔叔和叔母的声音 。
“唯,王妃,我这就去看。”小路子出了藏音阁,细细地将门掩得不让一丝风透进。
刚下了廊阶,便看见了战战兢兢的柳天拓和柳夫人,风漾过,小路子自己也是闻见了一股子愈发浓重的鱼虾味,糟了!但不好立时发作,只得满面笑容地迎上去,“您来了呀,请前厅等候,来这边请。”说着將施法的手藏在身后,趁着柳氏夫妇未曾注意,急忙解了一院子人的定身咒。
“老爷,夫人,这边请。”甫一解除禁锢,丫鬟小厮们身子一松,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带着更为惊疑地柳氏夫妇去了朝夕堂前厅。
看着两人走远了,小路子连忙走进内室,除去了一众侍候着的丫鬟和稳婆的禁锢,丫鬟们都是东海来的,因着柳惜音是凡人的缘故,稳婆才请了个清河镇上有经验的。
小主子的身份是个秘密,小路子想着便举着手,靠近愈发目瞪口呆的稳婆。
“大爷,大爷不要呀!”稳婆吓得连连后退,“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
“路总管,你……”柳惜音有些担忧道。
小路子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覆在稳婆双眼前,稳婆一愣,旋即笑着凑到柳惜音床前,时间又回到了柳惜音刚产下叶昶时,“恭喜夫人,是个小少爷。”
犄角也看不见了?龙尾呢?自己一个大活人站在眼前似乎这稳婆也看不见了,看来自己来朝夕堂前苦练的这个障眼法还挺管用,小路子在旁长舒一口气。
“有劳您了,”柳惜音抱着孩子,一脸笑意地给稳婆微微点头致意,“红莺,带这位婆婆下去领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