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学典籍里,常提到这种水果,”他低声说,“难得到印度,应该尝一尝。”
“佛学典籍?”有人问,“大和尚你真的能背下来那么多?”
“阿那律,见阎浮提,如视掌中庵摩罗果。”他随口回。
“额,什么意思?”
阿那律是佛陀十大弟子之一,阎浮提有各种意思,常指人间界,看人间如看手中庵摩罗果。喻指,一目了然。温寒想。
“很复杂。”他微微一笑,用三个字打发好奇的人。
短发女孩觉得好玩,又问了几句提到庵摩罗果的典籍。她身边长发女孩对佛教并没那么感兴趣,开玩笑说,佛经读起来也没用,还是别问了,搞得头疼,她抬眼,看一直看起来有些寂寞地听自己这群人闲聊的温寒:“对吧?你是不是也觉得很无聊,听起来?”
温寒忍不住笑:“我信佛。”
长发女孩也笑:“真的?那你能说一些我听得懂的典故?让我也能有点感兴趣吗?”
温寒想了想:“刚才这位喇嘛——”她莫名有些心虚,余光里看他,程牧云的却毫无反应,继续翻看着书,“说得是有些复杂。我举个例子,你听过‘作茧自缚’这个词吗?”
程牧云翻书的手慢慢停下来。
长发女孩笑:“小学就背了。”
“最初这个词就出自佛经,”温寒挑了几句,背给她,“积集已,妄想自缠,如蚕作茧,堕生死海。”
“妄想自缠,如蚕作茧,堕生死海,”两个女孩同行的人也开始感兴趣,追问,“怎么解释?”
“就是……”她中文虽然已经好了不少,但要解释佛经,还要认真组织一下语言,“你的恶业积累的越来越多,就会有很多妄想,像蚕虫一样作茧自缚,陷于生死海。后边还有两句话,有些复杂,就不给你们说了。你们可以去翻《楞伽经》,挺好玩的。”
程牧云合上书,从自己斜跨的布袋里拿出一个水瓶,拧开喝了口,仰头的一瞬,目光落在了上铺那个小小的身影上,平静而炙热。
目光的交汇,稍合即离。
这是火车离站后,两个人第一次对视,比刚才更短暂,稍合即离。看一眼就能让你身体发热,也只有这个男人能做到了。
火车停靠。
没有挤下去的人,反倒又涌上来不少人。有个戴着耳机的少年有些粗鲁地用肩膀挤开人群,不停找寻位子,最后在仰头看到温寒的瞬间,龇牙一笑:“美女姐姐,你这么瘦,借我睡半张床吧?”
温寒一愣神,他就手撑铺位边沿,踩着脚踏,蹿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相对于奔放,我更喜欢写禁欲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十三章 金刚怒目时(3)
底下的人还在仰头看热闹,蹿上去的人已经被踹了下来……
温寒猛地坐起,抱紧背包,紧张地盯着少年。
地下众人哈哈大笑。
少年轱辘一下爬起来,拍去身上的土,嘿嘿笑:“真是个带刺的姐姐,算了,不睡就不睡,大和尚,让个地儿呗,出家人慈悲为怀啊,阿弥陀佛。”少年双手合十,很虔诚地讨座位。
程牧云眼皮都没抬。
那个长发女孩笑死了,将自己同伴挤了挤,硬是留出一小条边:“喂,小帅哥,坐姐姐这儿。”
少年也没多扭捏,蹭过去就坐了。
他真的只是半路上来的游客吗?
温寒下意识去瞄程牧云,试图从他那里看到什么暗示。然而什么都没有,好像任何人、任何事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他纯粹就是一个独自享受路程的人。
于是从这个少年出现开始,底下更热闹了。这个小帅哥一刻停不住,从东说到西,从南说到北,从自己来印度就是为了看恒河上的浮尸的却一无所获,说到险些被一个男祭司给睡了……
长发女孩打了个哈欠:“好困啊,怎么就没买到卧票,”她仰头看温寒,“你是提前订得票吗?”
温寒想了想:“一个多月,网上订的。”她记得来之前负责印度行程的朗姆曾经抱怨过印度火车票难定。
长发女孩点点头,有些郁闷:“早知道,我也早定了。”
如此嘀嘀咕咕着,埋怨身边三个男同伴根本靠不住,什么都准备得不仔细。最后,女孩疲惫地再次仰起头,看温寒:“我能和你挤一个小时吗?一个小时我就下车了。”
温寒有一瞬犹豫。
“姐姐,我也好困,我也就一个小时下车了。”少年更是可怜巴巴,仰头同时看温寒。
聊了这么久,都半生不熟了,温寒也不好再拒绝他们。反正她躺在这里这么久也睡不着,很快,她也会下车:“那你们挤一挤吧,我下去。”比起和一个陌生人挤在一起睡,可能下边更安全些。
起码下边有程牧云在。
她很快爬下铺位。
“我抱你上去。”少年说完,利索地将对方的腰拖起来,送上那狭窄的上铺空间。“我不要和你挤啊,男女授受不亲!”女孩不太乐意,少年已经蹿上去,无赖地仰面躺下:“有得睡就不错了,还挑,我又不占你便宜。”女孩嘟囔了句,翻身面朝里,也就凑合了。
女孩那边本来就是人多座位少,走了两个,立刻就有两个印度大叔强行挤着坐了,就这么一分钟的功夫,倒害得她没了地方坐。
温寒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在想着,这么站到下一站算了。
“大和尚,”短发女孩注意到她的窘迫,笑着对程牧云说,“你挤一挤呗,让人家靠窗坐一会。”
程牧云抬眼,看了眼短发女孩,又看了看温寒,一言不发地挪动身子,向外挤了挤,在自己和窗户之间空出了狭窄的位置。
“你去坐吧,这里站都站不稳。”短发女孩友善地推了推温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