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这年头,除了少部分人家,真的是一脉单传,这样的人家,最是希望有个兄弟跟自个亲近的。因此,贾赦真没有张氏那样的担心,觉得阿寿会因为这事生出什么心思来。

阿寿如今的生活也比较规律,早晚的时候按照贾赦教的心法练气,上午的时候练个一个时辰的剑,中间休息一会儿,午后睡个午觉,醒来就是描红念书,虽说顽皮捣蛋,实际上该学的也没有落下,要不然,贾赦也不会对于阿寿的教育问题没有张氏那样上心。在贾赦看来,阿寿这个年纪,学这么多已经是不错了。只是张氏却觉得儿子性子实在是太跳脱了,担心儿子玩野了,这才想要将阿寿塞到张氏族学里头去。

他将今儿个的任务完成了,就提着自个的短剑,连蹦带跳地跑到了正房这边,贾赦跟张氏都在,贾赦琢磨着怀孕前几个月要补充叶酸什么的,这儿没有现成的维生素片,不过,蔬菜水果什么的却是不缺,因此,正拿着一把薄薄的银刀,给张氏削苹果,薄薄的果皮连成一片,垂在半空。

阿寿冲进来之后,笑嘻嘻地给贾赦张氏两人问安,然后凑到翡翠雕成的果盘前,就挑了一枚柑橘,自个剥了皮,然后分了两瓣给贾赦和张氏:“爹爹,阿娘,吃橘子!”

贾赦笑着跟张氏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看看,儿子还是挺孝顺的吧!

张氏这会儿找到了症结,因此脾气也变得平和了不少,她笑着接过了那瓣橘子,摸了摸阿寿的头:“阿寿真乖!”

阿寿得意地一扬脑袋:“我一直都很乖!”一边说着,一边自个也吃起了橘子,然后又有些大惊小怪地说道:“阿娘,你可是好多天没夸过我了!”

贾赦笑眯眯地将最后一点果皮削断,将苹果递给了张氏,张氏也是自然地接了过来,贾赦放下银刀,笑道:“阿寿你想要一个弟弟或者是妹妹吗?”

阿寿睁大了眼睛:“弟弟妹妹?”他一下子高兴起来:“我想要啊,等到弟弟妹妹长大了,我就教他们练剑!”说着,又是提起刚刚放在一边的短剑,舞出了几个剑花,俨然在剑术上已经有了一些火候。

贾赦和张氏都是笑了起来,贾赦笑道:“再过八九个月,阿寿你就要做哥哥啦,到时候,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啊!”

阿寿小脸一下子皱了起来:“还要八九个月啊,弟弟妹妹是不是躲起来啦!”

“是啊,弟弟妹妹躲在你娘的肚子里呢,他们如今就像是一颗刚刚发芽的种子,等上八九个月,到时候就瓜熟蒂落,出来跟你这个哥哥见面啦!”贾赦握住了阿寿的小手,让他的小手触摸着张氏的小腹。

阿寿有些新奇地摸着,但是半天没有别的感觉,不由说道:“弟弟妹妹现在果然是太小了,摸不出来!”然后有些好奇的问道:“是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吗?”

贾赦说道:“爹爹现在也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或者是有弟弟也有妹妹呢,等出来了,就知道了,阿寿你先好好准备几个月,等弟弟或者是妹妹出来之后,做个好哥哥,好不好?”

阿寿犹豫了一下:“那他们也要听我的话才好!”

贾赦笑着点了点头:“好,那到时候,阿寿要做个好榜样,弟弟妹妹才好跟着学!”

张氏几乎是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贾赦三言两语将阿寿套进去了,阿寿很快就信誓旦旦,恨不得马上就去学堂念书,回头就能给自个的弟弟妹妹当老师了。不过,这自然是好事,张氏总算是长松了一口气。

☆、第68章

张氏有孕,阿寿要去上学,贾赦叫人将侯府打扫整理了一番,一家子拖家带口直接住回京城里面去了。

但是庄子上这边也没有放着不管了,很多事情在京城毕竟不好做,因此,贾赦若是有什么想法,还是得到庄子上来。

贾赦这一支即将再次添丁,这自然是件大好事,消息传出去之后,立马便有人上门道喜,先跑过来的是贾敬。贾敬进京之后,直接入了户部。圣人有意让他主持北方织造的事情,这些日子以来,忙得几乎脚后跟打后脑勺。

听说张氏有孕之后,贾敬琢磨了一下,这织造的事情,跟贾赦也有些关系,因此叫妻子顾氏准备了贺喜的礼物,一家子带着礼物,亲自跑过来了,顺便问一下贾赦那边有什么章程。

贾赦哪有什么章程,织造府有自个的规矩流程,贾敬以后要去北方织造府主持此事,只要保证纺织出来的毛呢布料或者是毛线什么的卖得出去就是了。

贾赦能出的也就是这方面的主意,叫织造府那边弄出一些好料子出来,染上不同的颜色花样,到时候造了斗篷大衣裳什么的直接进上去,圣人想要靠着这个赚钱,自然会表示一番,上有所好下必行焉,只要圣人有所表示,那么,这些毛料自然也就不愁卖不出去了,到时候只怕人家一个个抢着要呢!

贾敬听得贾赦将主意打到了圣人头上,不由有些瞠目结舌,贾赦一瞧,不免撇了撇嘴,说道:“敬大哥这般表情作甚,这种事情本就是商家常常玩弄的花样,街边的小摊都敢说,自家卖的吃食哪位大人王爷吃过了都叫好的,铺子里面卖的绢花都会吹是进到宫里面给贵人们用的,银楼里面的首饰,花样都说是宫里面流出来的呢!便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家里若是有什么贡缎,贡茶之类的,拿出来招待贵客,不也是体面嘛!难道这些贡缎贡茶,真的就好看好喝到天上去了吗?何况,这织造府是给圣人给朝廷挣钱,借圣人一点名头又如何了,何况,这料子又不是不好!”

贾敬想想也是,他给贾赦竖了个大拇指,笑道:“恩侯你当初真该进户部,真是个搂钱的好手!”

贾赦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这就算了,我自个做什么生意,就算是做错了什么决定,大不了就是赔点银子,回头干点别的就是了,若是叫我去做官,那就不一样了,万一一拍脑袋,想出了个什么主意,结果出了什么岔子,那可就没那么好收拾了!弟弟我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人,真的扛不起这么大的责任来!”

贾敬被贾赦这番话说得都乐了:“就你还老实本分,恩侯你这话说得也不嫌亏心,你从小到大,就不是个什么省心的人,瞧你这两年折腾出来的这么多事情,真是要把人给吓死!”

贾赦笑嘻嘻道:“那也是圣人宽容,而且还乐意听我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主意,要不然的话,又哪有我的今天呢!”

见贾赦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贾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这次来的最大目的也达到了,干脆跟贾赦说起了孩子的问题。

“听说你们打算将阿寿送到张家的家学?”贾敬说着便是皱眉,贾家自个有家学,当然了,贾敬当年也没在家学里面混多久,他能够从一个勋贵之家,三十出头考上进士,就可以知道这人其实是有着一定的学霸属性的。他进了家学没多久,进度就远远超过了家学那些同龄人,那会儿贾敬他兄长贾敷还没死,贾敬对宁国府也没有什么野心,因此不过是想着考出个功名,将来也有自个的立身之基。因此,回头便求了贾代化,请了西席,自个在家上课了。

因此,贾敬对于贾家的家学并不了解,但是还是挺放心的,不过,贾赦好歹是贾家出身,却把儿子送到外姓人家的族学里头去,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于是便问道:“莫非,你还是顾忌西府那边?家学里头,自从代善堂叔过世,一应供给都是我们东府所出,跟西府并无什么关联,何况,西府里面也没人在家学上课,都是贾家的子孙,阿寿过去,正好也能与族中的子弟多亲近亲近!”

贾赦一呆,他真的是从来没想过将阿寿送到贾家家学里头去,他记忆里,也是上过几日家学的,不过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大概跟以后的贾宝玉差不多,总是找着借口逃学,后来史氏专门给贾政请了西席,贾赦以此为借口,闹了一场,然后再也不肯去家学读书了。

贾赦记忆里对家学也没有多深刻的印象,贾代儒管谁也管不了他,他上课的次数远没有逃课的次数多,有的时候干脆就是借口去上学,实际上是带着一干小厮跑到街上去玩。贾代儒倒是告过几次状,但是贾代善不在,老太太护着他,史氏倒是装模作样地教训过几次,将他跟贾政再做个对比什么的,回头还得在贾代善那里上点眼药什么的,贾赦那会儿是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反正是一副无赖的样子,后来干脆就不去了。

贾赦对家学的印象更多的是来自于原著,贾代儒是个老糊涂,万事不管,下面的学生不读书,光早恋了,还不是纯纯的青梅竹马之情,倒是玩起了断背山,为了银钱,贾家的亲戚族人一个个去奉承薛家的大傻子,这种学校,只要一想起来,贾赦就是不乐意让自家儿子过去的,因此,张氏试着问起来的时候,贾赦就直接否决了。

只是这会儿贾敬问起,贾赦便有些尴尬了,不过最终还是说道:“敬大哥,你也多年没看过家学什么样了吧,珍哥儿也是自个在家念书,没去过几日家学,不过,弟弟却是听说过一些,如今家学里头吧,有点乱!六叔那边,自从当年他家的那位孜兄弟过世之后,就一心放在孙子身上,他年纪大了,对家学那边也管不动了!学里面这么多年下来,别说秀才举人了,童生都没有出一个!族里在那边读书的,无非为的就是学里的一顿饭还有纸笔什么的,真正向学的却是没几个!”

贾赦话都说到这里了,贾敬顿时明白贾赦的意思了,贾赦不会拿自个孩子的将来开玩笑,家学里头没规矩,阿寿这么点人,本来就是个顽皮捣蛋,还没定性的孩子,送过去之后,没得反而跟着那些小子一块儿学坏了!贾敬琢磨着的确如此,贾家这么多年来,金陵的族人倒是有几个旁支子弟考出了功名,但是,京中这八房,这么多年来,除了他自己个儿,竟是连个童生都没瞧见。

不用看什么过程,只需要看结果,就知道家学哪怕没到贾赦说的那个份上,只怕确实也很有问题,他这个族长竟是半点风声都没听到,也觉得自个实在是有些失职了,又想着贾代儒每年还照旧到宁国府来支领钱粮,不由又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贾敬咬了咬牙,对着贾赦竟是拱了拱手,然后正色道:“多谢恩侯提醒,我这些年竟是一点都不知道,一个个都拿我这个族长当傻子了,恩侯,明儿个我便去族学里面瞧瞧,若是真的都是一帮混日子的,我非要叫他们好看不可!”说到这里,贾敬竟是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贾赦见贾敬这般,不由干笑了一声:“那个,敬大哥,事情也未必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这等事情,关系到合族的将来,还是得缓缓图之为好!”

贾敬摇了摇头,说道:“这等事情,既然知道了,就得洞察症结,针对这个,然后及早解决,难不成继续将族中的子弟耽误下去吗?那些不想学,偏偏跑到学里面混吃混吃的,难不成族里面年年还花钱养着他们不成!”

说着,贾敬又旧事重提,直接说道:“到头来,咱们贾家嫡系的子弟,都不乐意将孩子送到自家族学里头了,这岂不是一个大笑话!”

贾赦听着,不由老脸一红,打了个哈哈,不再多说了。

贾敬最近忙得厉害,因此,也养出了一副雷厉风行的性子,第二天便突击考察了一番家学,然后发现,问题果然很严重。

贾赦说得含糊,贾敬虽说不至于觉得贾赦信口开河,也觉得贾赦只怕也是道听途说,毕竟,他也没亲眼见过不是,结果,等到贾敬过去一看,几乎要三尸神暴跳。

贾代儒自从独子过世之后,老得厉害,他孙子贾瑞这会儿年纪也就是比阿寿小两岁,也没到上学的时候,小孩子嘛,三灾六病是正常的,他如今就贾瑞这个独孙,下半辈子的指望都在贾瑞身上了,因此,对贾瑞非常上心,贾瑞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他老妻叫人过来一说,立马二话不说,丢下家学里的事情,要么叫这些孩子自个读书描红,要么干脆就放假,然后赶回去看贾瑞如何了。

小孩子本来就没有什么自制力可言,贾代儒没空管,一些大一些的孩子在外面认识了一帮三教九流的人,早就学坏了,跑到学堂里头,无非就是混上一顿饭,还有免费的纸笔可以用,一些家里困难的,甚至拿了族里的纸笔墨锭什么的,拿出去卖了换钱,至于功名什么的,一个个压根没这方面的心思。就算有心上进的,贾代儒不教,身边的同窗一个个又都是些不靠谱的货色,即便是想要上进也是没有门路,因此,整个学堂的风气迅速堕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