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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徒明旰和徒明昀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这些人定是要被迁怒甚至是问罪的,如今不光是有惊无险,最严重的不过是几个人在抵抗刺客的过程中受了伤,但是,这才能体现他们忠于职守不是吗?同样做一件事,为此受伤的肯定比全须全尾回去的,功劳更大一些。何况,又不是什么致命伤,或者是会留下什么残疾的伤势。贾赦及时出现,对他们不亚于救命之恩,自然得好生表示一二。

因此,从第二天开始,贾赦这边各家送来的礼物那叫一个络绎不绝,他们本来就是徒明旰徒明昀船上的人,因此,自然不会忌讳什么,何况,贾赦如今的情况,更不用让他们忌讳。若是贾赦还是那个荣国府的继承人,那么,他们自然得斟酌一二,考虑一下结交荣国府会不会影响到自个乃至家族的立场。但是如今贾赦直接过继出去了,只能算是荣国府的旁支,又表现出了不俗的武力甚至还有叫人惊叹的医术,又立下了这样的功劳,这样的人,若是着意疏远,那才叫大傻瓜呢!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徒明旰和徒明昀两人府上的长史也带着丰厚的谢礼过来了,这边人还没走,圣人又命人送来了赏赐,哪怕算不上贵重,却也是一个明显的表态。

看着满屋子的礼物,张氏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贾赦却在头疼,虽说圣人在圣旨上没有明说,但是传旨的内侍已经暗示,圣人不久之后就会召见他,让他做好准备,这让贾赦不免有些头疼,躲来躲去,最终还是跟这茬子事情给扯上关系了。

跟贾赦心情的复杂不同,贾代善明显比较糟心。

贾代善如今掌管着京都大营,乃是京营节度使,又在兵部挂了职,身上还有个荣国公的爵位,是要上朝的。贾代善算是朝堂中中流砥柱一般的人物,消息自然灵通,四皇子七皇子遇刺,地点距离京都大营驻地不过是十多里,但是,当时却无一人知晓,前往查探,这事已经让贾代善觉得自个浑身长嘴都说不清楚了。好在圣人对他还算信重,哪怕好几个御史弹劾他这个京营节度使尸位素餐,办事不力,圣人还是袒护了他。总算让贾代善稍微放了点心,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最担心的就是失去了圣眷,官职丢了不要紧,只要圣眷还在,迟早会升回来,若是失去了圣人的信任和看重,那么,麻烦就大了,圣人自然有办法叫你有苦也说不出。

除此之外,更让他糟心的还是贾赦,贾赦在家的时候,贾代善对他的印象,那就是朽木不可雕,烂泥糊不上墙,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典型。结果,这次遇刺事件,倒是成全了贾赦,在场的人赌咒发誓,贾赦骑射精深,一手箭术,简直是百发百中,最后一手连珠箭,简直是叫人惊艳,若非贾赦横空出世,他们就算能够保得两位皇子的安全,也会伤亡惨重。何况,贾赦居然还表现出了一手不亚于国手御医的医术,这年头,学医真的是潮流,文臣武将,世家乃至皇室子弟,都要懂一些,一些人甚至喜欢自个改方子。如宫里的太医,往往就喜欢开方的时候留点小疏漏,让喜欢医术的贵人自个改,等到贵人改好了,就可以一串的马屁拍出去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都高兴。

贾赦那一手金针之法一出,顿时叫人不明觉厉,而那一粒解毒丹,轻轻松松就将徒明昀所中的毒给解除了,最终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残留,即便是御用的御医,对此也是赞叹不已。

然后,贾代善就面临了这样的情况,跟他不对付的人,在他面前极力夸赞贾赦的本事,意思就是贾代善你有眼不识金镶玉,硬生生将一个好孩子给过继出去了,荣国府后继无人,你就等着瞧吧!而跟他关系不错的人,在贾代善面前却是遮遮掩掩,脸上总是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更直白一点的,恨不得直接就跟贾代善说,你当初到底是犯了什么病,好好的一个孩子,居然就舍得过继出去了,要是贾政真的比贾赦强也就罢了,如今看起来,贾政那就是个看着好看的花架子,内里面就算不是一团草包,也强不到哪里去,贾赦才是个潜力股,光是那一手骑射的功夫,就足以继承荣国公府,去一趟战场,就能白赚一把军功回来,荣国府的爵位足以因此多延续两代。

何况,贾赦当时意味不明的那句话也叫人传了出来,顿时叫贾代善气得一个倒仰,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对劲,他倒是不会觉得自个当年对贾赦关心不够,贾赦做什么,都是不对,反而觉得自个是被自家夫人给蒙蔽了,若非她老是在自个耳边吹枕头风,说贾赦不学无术,贪花好色,一无是处,贾政如何懂事孝顺,知书达理,出口成章,自个怎么会做出那样的糊涂事来,如今却是后悔也晚了,他要是出尔反尔,荣国府立马就要变成京中最大的笑话。这么想着,贾代善对史氏和贾政更是没了半点好脸色,叫两人对贾赦更是怨恨起来。

☆、第24章

贾代善没有太多的闲心跟不省心的老婆孩子赌气了,原以为之前被弹劾了一番,算是雨过天晴了,哪知道只是个开始。

两个皇子京郊遇刺,哪怕圣人其实不缺儿子,但这也不是一件小事了,今儿个敢刺杀皇子,明儿个,是不是就敢逼供弑君了?另外,徒明昀还差点挂掉了,卫家也不肯轻轻放过这件事。加上这里头也有其他几个皇子推波助澜,大家都想将这个黑锅扣到自个对头头上去,然后为自个的将来扫清障碍,心里面还暗自扼腕,怎么徒明旰和徒明昀居然就能逃出一劫呢,要是都死了该多好啊!

嫌疑最大的太子徒明昭简直要气死了,这事真的跟他没多大关系,结果大家怀疑的眼神全对着他来了,他冤死了好不好,老四不受宠,老七虽说有个过硬的外家,但是,卫家也就是在文臣圈子里面有些影响力,遇到利益攸关的大事,别说老师了,就是老爹,也不能改变他们的心意好不好。对太子来说,刺杀是最下乘的手段,他就算做,也不会选老四老七好不好!因此,太子也发飙了,看谁都有嫌疑,脾气愈发暴躁起来。

总之,随着追查的深入,牵扯到的人越来越多,这种事情原本就是有杀错没放过的,圣人又直接启用了锦衣卫通政司,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幸灾乐祸,后来,便有了人人自危的迹象。

圣人看着通政司弄过来的口供,也是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他真的没想到,自个还没死呢,居然下面这么多牛鬼蛇神冒出来了。别说已经长大的一群儿子,便是几个还小,还没有封王出宫的几个,一个个也借助母家或者是先生伴读乳母之类的势力,在外面都已经开始抱团了。

这点其实也没有触及到圣人的底线,说实话,皇家的子孙,一贯都是这样过来的,圣人当初自个还不是太子的时候,手底下也养着一批人手呢,现在锦衣卫都指挥使就是圣人当年的乳兄,在圣人还是郡王的时候,就为圣人效力,一贯唯圣人马首是瞻,其他人说什么,他都不买账。

只是,这些皇子勾结军队,这就让圣人觉得牙疼了,心中疑心也是越来越大。老实说,对于皇帝来说,甭管明君昏君,别看那些亡国之君说什么愿来世不生于帝王家,那就是矫情,或者说,他们没真的过过那样的生活。真正品尝过坐在九重殿上,一言九鼎,万民臣服滋味的人,那是压根不会甘心将手中的权利交给别人的。对于皇帝来说,长大的儿子,那就不光是儿子了,那是会夺走他权利的仇人,年迈的皇帝会本能地仇视自个那些已经长大的儿子,儿子正当盛年,年富力强,而自己却是垂垂老矣,只会让他觉得自个的儿子夺走的自己的青春,这也是历来没几个太子能够善终的缘故。

何况如今,不光是太子,其他几个年长的皇子在朝堂,在军中竟是都插了一脚,这能不叫圣人疑心吗?

不过,圣人也没老糊涂,他自个运气好,三十岁不到便当了皇帝,虽说中间也经历过夺嫡之争,但是在还没有掀起腥风血雨的时候,先帝因为自个身体问题,干脆快刀斩乱麻,立了当年的圣人做太子之后,立马将其他儿子给削成了光杆司令,有再大的野心也是无济于事。圣人虽说对儿子不安份觉得厌恶,但是,他年纪越大,越不想大动干戈,想要留下一个仁君的名号,不想真的搞得人头滚滚,血流漂杵。何况,暗地里面,他也需要制衡自个那些儿子,因此,等到快要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时候,圣人果断收手了。

圣人的手段很简单,之前牵扯进去的,也别想着平反了,正好斩断自个那些越来越有自个想法的儿子伸出去的爪子,因此,主犯直接斩首弃市,从犯男的充军流放,女眷沦为官奴,当街买卖。总之,又是一大批的官员落马,很快,就有一批一直在后面等着替补起复的官员被提拔了上来,朝堂上依旧是人才济济,总之,离了谁,朝堂还会继续运转下去,将儿子臣子都敲打了一番之后,圣人也能够高枕无忧。

贾代善也没真的讨到好,京都大营中一些兵器盔甲流出,又有什么吃空饷,强占良田,欺压百姓之类的问题被查了出来,据说当初京都大营在直隶附近剿匪的时候,还出了杀良冒功的事情,类似的罪名被查了出来,贾代善作为京营节度使,显然难辞其咎,贾代善最终被削了一级官职,扣了三年的俸禄,不过圣人看在贾代善没有真的掺和到这种事情里头的份上,总算没有真的罢了贾代善的官,还让他暂行京营节度使之职,这也让贾代善简直是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回去之后,也不敢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这里头最大的赢家自然是圣人,而作为受害者的徒明旰徒明昀也没真的捞到什么好处,徒明旰和徒明昀开府都没几年,徒明旰母家不显,不过族中也有几个秀才举人什么的,被徒明旰想办法弄出了个进士出来,虽说二甲偏后,却也外放做了县令,至于妻族,徒明旰的妻族不上不下,算不上显赫,也不是什么微末小官,有着妻族的帮助,徒明旰日子也不难过,还有了一些人手势力,结果这次风波,他岳父那里被牵扯到了,直接被连贬三级,一家子苦逼地离开了京城,外放做官去了。

至于徒明昀,他排行靠后,在圣人那里虽说不是最得宠的,却也不差,仪妃是个聪明人,有着卫家的势力在,只要不谋朝篡位,任谁登基都不能苛待了徒明昀,在圣人那里只说让徒明昀日后做个闲王,安享富贵便是了,徒明昀自个也是这般表现的,在礼部挂了个闲职,每天就是去点个卯,跟朝臣也没有多少往来,因此,这次不过是被扫了个尾巴,还因为遇刺,得了点补偿。

明面上如此,实际上,因为这次差点挂掉,徒明昀也起了心思,他不能将一切都寄托在别人的心意上,万一上位的是个疯子,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是如今圣人看得紧,徒明昀虽说有心,却也只好先忍耐了。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原本以为自个一个小人物,早就被忘在脑后的贾赦却是被圣人想起来了。于是,贾赦直接被一个口谕宣到了皇城。

☆、第25章

因为有了皇帝或者说是皇权,皇宫才会显得那么庄严神圣,在皇权消失的现代,游客都能在龙椅上过过皇帝的瘾。因此,贾赦骨子里面就缺乏对皇权的敬畏,不过,从外表上看,却也是看不出来的。

贾赦跟着领路的内侍一路到了御书房,不等抬眼看圣人长什么模样,就老老实实地按照记忆里头得礼仪下拜叩首:“小民贾赦叩见圣上,圣人万福金安!”

上头圣人也在看贾赦,在贾赦来之前,圣人也曾想过贾赦是个什么模样,他原本跟贾代善也算君臣相得,偶尔说些家常话,问过儿女之事,贾代善一直说贾赦是个不成器的,文不成武不就,一贯顽皮捣蛋,不喜读书,不务正业云云。

在圣人的印象里头,贾赦应该就是个性情顽劣的纨绔少年,后来贾家那些事情发生之后,圣人却是深知其中内情,所谓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贾代善算是摊上了两样,妻子偏心偏到咯吱窝里去了,大儿子竟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直接撕破脸走人了。因此,那时候,圣人对贾赦的感觉那真是不怎么样。

结果这次,贾赦几乎是横空出世,一出手简直要把人给吓死,一个在别人的印象里的无能纨绔,居然是个深藏不漏的,顿时叫人实在是傻眼了。圣人实在是不明白,贾赦这般能耐,怎么就叫外头将自个传成那个样子呢。

这会儿一瞧贾赦,分明是个俊美的青年,气度从容,身材英挺,行止有度,看着就叫人心生好感,圣人不由微微一笑,口中道:“起来吧,来人,赐座!”

“谢圣上!”贾赦又拜了一拜,目不斜视,在内侍端过来的凳子上斜签着坐了下来,眼角的余光还是看清了圣人的模样。圣人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了,不过保养得很好,并没有什么老态,比贾代善看着要年轻不少,不过身上的气度却是近乎深不可测,哪怕他嘴角含笑,却也叫人心中生出敬畏之感来。

圣人呷了一口茶,又打量了贾赦一番,含笑道:“你也算是朕的晚辈,朕便叫你一声恩侯吧!当日也曾听代善说起过你,只怕便是代善也不知道你的本事吧!”

贾赦心中叹息,不过还是起身弓腰道:“小民惶恐!”

“什么惶恐不惶恐的,你一身本事,怎么不承继祖业,去军中效力?”圣人问道。

贾赦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圣人明鉴,自小民记事之后,便天下承平,再无什么战事,何况,小民不过是匹夫之勇,却是不堪大用,真要是到了军中,只怕是徒惹人笑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