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别汀这时候反倒是有些踌躇了,怕到面前木扬直接来句我们离婚吧。
但偏偏木扬就是不按套路出牌,他从膝盖透出的缝隙里看到解别汀的腿时,便抬起头朝他伸出双手,声音还带着点颤音:“抱。”
抱抱他。
就当抱抱上一世溺毙在那五年婚姻里的他。
只要一个拥抱,木扬就当过去那五年的酸涩与挣扎从未发生,就当被病魔折磨得无比痛苦时、因解别汀的忽视而与日俱增的难过从未有过。
他愿意与过去那五年和解,只要一个拥抱就好——
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就如同解别汀的喜欢,什么到来都不算晚,只是太晚会生出很多遗憾,比如前世。
被抱住的那一瞬间,木扬就绷不住了,眼泪跟开闸的大坝一样不要钱的掉。
像是要把前世那五年没有诉之于口的委屈全部哭出来一样。
“对不起——”
解别汀低声重复了一遍:“扬扬,对不起。”
木扬完完全全埋在解别汀怀里,肩膀颤得不行,哭的动作带着他刚做完手术的上半身一起抽着疼,但停不下来。
……
木扬离世的那天,解别汀没太多异样,和平时一样淡漠,只是蹙起的眉头怎么都松不开,心脏的疼怎么都止不住。
待到一个很平静的下午,解别汀看望完姚鸢和木南山,回家的路上瞧见了一家花店。
他鬼使神差地买了人生中第二束玫瑰,走到家中,庭院的花开得正好,小黄鸭的地毯干净整齐,他走向二楼,像过去五年每一次忙完工作回家时没看到木扬一样,习惯性地去露台看一眼。
晚风吹得藤椅上的假叶唰唰响,但上面却空无一人。
他低声叫出了木扬的名字,像是想要等一个回声,但无人应答。
皮肤已经开始因为过敏泛起痒意,但不足以压住心里的空虚,心脏像是被用力锤了一击,疼得他半身麻痹。
没有体会过热闹的人,也没办法领会孤独这个词汇。
和木扬结婚前的解别汀就是这样,然而突然有一天,身边那个一直陪伴、本以为会到老的人突然提前了好多年先走一步,孤独就像潮水一般席卷而至,抽空了浑身力气。
那是解别汀第一次心脏发病,但他奇迹般的自己醒了过来,彼时已是天黑。
木扬抽了下鼻子:“解别汀。”
“嗯。”解别汀又补充一句,“我在。”
木扬说:“疼。”
解别汀眉头一蹙,立刻拉开两人距离,就要去解木扬上衣:“扯到伤口了?”
木扬红着眼眶瞪了他一眼,但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解别汀知道回答错误,在不确定正确答案但又不能问的情况下,只能重新把人抱住,轻抚他后背。
木扬憋着憋着就又哭了,感觉这辈子的身体是水做的。
木扬声音抖得不行:“怎么死的?”
解别汀微愣,随后反应过来木扬是问他上辈子怎么死的。
木扬是死后才拥有再次醒来的机会,那同理推论,解别汀应该也是一样,时间恐怕不会相差太多。
“车祸。”
木扬抬起头,眼泪哗啦啦地掉:“怎么这么惨啊……”
解别汀:“……”
不知道为什么,这场面有点喜剧效果。
木扬用力锤了他一下:“你还笑——”
解别汀并不知道自己笑了,木扬的眼泪根本止不住:“疼不疼?”
解别汀微微摇头:“很快,没什么感觉。”
木扬:“……”
并没有被安慰到。
解别汀自然是半真半假地回答,确实死得挺快,但也并非一点感觉都没有。
车翻时他的腿被东西压住了,疼得近乎麻木,爆炸冲起后的几秒钟他还没失去意识,大火的炽烈他一分不差地感受到了……
唯一还算幸运的事,爆炸后没几秒解别汀就晕了过去,没被活活烧死。
木扬刚刚蜷缩在藤椅上拒绝解别汀靠近的那三十七分钟里,就是在想上一世解别汀是怎么没的。
他给出了两个答案,一是解别汀心脏病发作,毕竟之前解别汀说过,他的心脏问题源于看见他死去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