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婚姻很好。”解别汀突兀地说。
姚鸢一愣,声筒那边传来了一声笑,像是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
“现在时期特殊,扬扬本来就因为我和他爸很难过了,我想着,不管你喜不喜欢,能不能都熬过这段时间,别让扬扬难过?”
姚鸢何尝不清楚解别汀心淡,这场婚姻注定没有木扬想象的美好,可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姚鸢只能选择尊重。
可如今不一样,木扬和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隔阂,如果再在解别汀这里伤心难过……
“不会。”解别汀将碗放入自动洗碗机中,他顿了一会儿,“以后也不会。”
姚鸢有些怔然,好半天才出声:“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到我腰的位置,像个小公子似的,当时就想着,这孩子怎么不爱笑呢……”
解别汀安静听着。
“后来之语忙于工作,经常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我说过好几次把你接到我这里来,之语都拒绝了……”
“是我拒绝的。”
解之语确实不太想把儿子送到姚鸢那里去,不是不爱他,她是怕。
解别汀一日一日长大,五官轮廓和那个男人越来越像,解之语每每看到解别汀像个小大人似的冷淡地坐在沙发上,就像是看到那个男人一样,叫她猜不透,看不懂。
即便把对方送进了监狱里,她也依旧恐惧。
姚鸢听到他的回答愣了愣:“如果我那时候直接把你接来就好了。”
解别汀顺着她的话想了想,如果他从小在姚鸢身边长大,那和木扬就会认识早一点。
六七岁的他会看着木扬出生,看他从一个小小的婴儿慢慢摇摇晃晃学走路的小团子,说不定还会在刚学说话的时候奶声奶气地叫他哥哥,背着小书包跟在他身后奶凶奶凶地要哥哥抱。
喉间莫名升起一股痒意,那样好像也不错。
解别汀垂眸说:“没关系。”
姚鸢轻叹,她迟疑了好一会儿:“你妈不是故意那么对你的,她就是被影响得太深了,她怕——”
“……我知道。”顿了几秒,解别汀语气平淡:“她曾想闷死我。”
姚鸢喉咙猛得缩紧,解之语和她提过这件事,可她没想到解别汀知道。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雷声轰鸣,解之语最怕这样的天气。
她曾在电闪雷鸣的天气下被前夫关在了阳台一晚。
同时,那天也是解别汀的生日,解之语买了蛋糕和礼物早早回家,和年幼的解别汀过了一个冷冷清清的生日后,吃了安眠药早早入睡。
在一阵阵雷声中,她好像又回到了那段被人桎梏的婚姻,午夜惊醒,她走进儿子的房间,本是想看看解别汀睡得怎么样,可在看到那张和前夫越来越像的脸时,她都不知道手上的枕头是什么时候拿起的。
一道透亮的闪电惊醒了她,她慌乱地扔下枕头,连夜离开了家。
姚鸢永远都记得那晚上,解之语在她家喝得酩酊大醉,哭着说那个男人毁了她一辈子。
这已经不是遇人不淑了。
解之语红着眼眶不知道在质问谁:“我已经在看医生了,我有好好吃药!可为什么还是逃不开他!?”
自那以后解之语便很少回家,她不是不想见,是怕见,是不敢见。
她既怕见到那张和前夫神似的脸时会躲闪,会恐惧,也怕哪天自己会伤害到儿子。
可她不知道,在她丢下枕头落荒而逃时,她的儿子已经睁开了眼睛,安静地看着她仓皇的背影。
解别汀的睫毛微动,他抬眸看向厨房窗外,是还没来得及修饰的后花园。
他对姚鸢说:“都过去了。”
彼时的情绪已经不太记得,如今再回想起这件事,解别汀心中并无太多波澜。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医生说的话:“难过也是在意的一种体现。”
年幼的他被雷声惊醒后,发现昏暗的房间里,母亲正拿着枕头站在自己床边时会难过吗?
也许会的。
但解别汀已不记得。
姚鸢不知道解别汀的病症,她只当解别汀如今的薄情都是当初的恶报。
解之语死的那天,解别汀也几乎看不出多少动容。
“天下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就算是路婉……”姚鸢顿了顿,口中泛苦,“你要相信,你妈是爱你的。”
解之语到底在不在意他这个儿子对解别汀来说已经不太重要了,毕竟逝者已逝。
虽然解之语只去世一年,但对于当下的解别汀来说,中间还隔着五年被湮没的时光。
姚鸢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过去的事,解别汀保持安静听着,偶尔会应上一声。
这些话倒也让解别汀想起了初见木扬的那次。
其实并不是木扬所以为的解别汀的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