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是出自本能,我愣在了当场。眼前那张突然出现的脸离我非常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冰冷的呼吸。他的脸色苍白,就像人的皮肤上被涂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油漆一般,完全没有血色。
他的双眼瞪得浑圆。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刚刚才见过躺在木板之上的那名死者,我不会认错。死者的脸和我眼前看到的这张脸,一模一样,若非要说不同,眼前的这张脸要更加惨白,而他的头上竟然也趴满了一大堆一动不动的虫子!
那些虫子密密麻麻,大的比拇指头还大,而小的仿佛能钻进人的毛孔,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有好多虫子就悬在我和那张脸之间。那虫子也不动,也没有趴在那张脸上,竟然就那么诡异的漂浮着,寒风透过门窗吹进破房子里,终于,那一直一动不动的虫子蠕动了起来!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那一两秒之间,但我却动弹不得,背脊发凉。我感觉时间仿佛过去了好几个小时,而这期间。我和那张脸一直在对峙着。他的嘴里还发出阴森的笑,寒气吹在我的脸上,我终于有些反应过来了。
可是,那张脸在我刚刚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朝着门外跑了去。一转眼,在幽幽的月光之下,他已经飘出了这间破房子。我的心脏剧烈地抽搐几下之后,我朝着外面追去,我并不恐惧,之所以会被吓住,这都是生理的自然机能。
那个人的速度并不快,只要我一直追,绝对能够追上。可是,就在我快要跑到门边的时候,小木门突然腾地就关上了,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是预想中的危险并没有发生,我伸手想去开门,可是门却突然像被人锁住了一样,根本就没有办法打开。
我的反应也不慢,门打不开,我就从窗子出去!我大步跑向窗台,一个纵身跃了出去。外面的夜色苍茫,时间被耽搁之后,那张人脸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四处张望,最终,我放弃了寻找。
我回过头来走到破房子面前,诡异的不止那张人脸,还有这突然关上的木门。木门是老式的,分为左右两半,门被关上的时候,分明就没有风,如果不是有人用手,门根本不可能关上才对。
可是诡异的是,门在我亲眼目睹之下关上了,而且,我从里面怎么也打不开。
而当我走到破房子门前的时候,那门根本就没有被人锁住,幽光还从门缝洒了进去,在破房子里的地上留下了一道凄幽的光影。
赛盘尔和村子里的村民还是没有跟上来,饶是我这个从来不信鬼神的人都差点被吓住了,更何况是这些质朴的村民。我小心翼翼地往回走着,我始终认为,既然发生了,就有它发生的理由。
我一边仔细思考着,一边朝着村子内部走去。
同时,我还提防着四周,可没走一会,村子里又传来了尖叫声,我加快脚步,朝着人群跑去。我看到人群的时候,很多人都吓得瘫坐在了地上,而赛盘尔更是吓得差点哭了出来。在场众人的表现是有差异的,大部分人是害怕,而死者的家属表现出来的情绪则要更加复杂,有惊恐,也有不舍,更有伤心。
亲属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匍匐在死者周围。
火盆里的火焰似乎快熄灭了,就连颜色都和起初不太一样。我跑到赛盘尔边上,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我问他又发生什么事了,赛盘尔全身发抖着告诉我:那死者的鬼魂刚刚又在这附近出现了。
我又想起了那张诡异的脸来,我四处看了看,那道人影早已经不见了。我问赛盘尔是在哪里看到的,赛盘尔说所有人都看到了,还给我指了一个方向,我顺着赛盘尔的指尖看过去,那里也是一堆石砖。
村子里的石砖、石坝和石碑有不少,我朝那个方向走了去。这一次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对方一出现,我会立刻毫不犹豫地出手,先把对方擒住。可是,我却没有了这个机会,因为那堆石砖后面空空如也。
迫不得已,我又回到了赛盘尔身边,赛盘尔催促我立刻离开这个地方,我想要继续调查,赛盘尔终于忍受不住,朝着村外发了疯似得逃跑了,我冲着赛盘尔的背影喊了几声,但是赛盘尔连头都不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四下打量,死者附近围着的人,绝对不是全村的人数,村子里大部分的人都在自己的家中。或许是因为害怕,他们的家里有的已经门窗紧锁,而有胆子稍微大一点的,则会打开自己的门窗,站在二层的窗台前朝这边观察着。
那些站在二层窗台前的人中,正有朵哈,她的家里没有开灯,我只能看到她的影子,但是根据她的头发和身材,我立刻把她给认了出来。她和其他人一样,一直都站在那里观察着这下面的动静。
直到此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朵哈之前为什么那么固执了,即使我找到证据说躲在石砖后面的是人而不是鬼,她还是坚信是亡灵打破了村子的宁静,她还问赛盘尔看到的那影子是男是女,其实,她就是在确认赛盘尔看到的是不是死者。
原来,她早就知道死者所谓的鬼魂会在头七夜返回村子了。
或者说,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因为根据传闻,之前已经发生过死者头七返村的现象。
我朝着朵哈招手,朵哈站在窗台前面,我确定她看到了我的动作,不过她没有立刻给我回应。赛盘尔一走,除了朵哈,我不知道村子里还有谁会说汉语,所以我必须把朵哈叫下来。在我的坚持不懈下,朵哈终于动了。讨节尤才。
不过看她的动作,好像非常不情愿。
连续的恐怖袭击了这个村子,现场的骚动还是没有平复下来,我在人群中等了足足快要二十分钟,朵哈才从自己家姗姗来迟。走近一看,朵哈的眼眶微红,脸上一副倦容,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一样。
看朵哈的身影,她刚刚在窗台上穿着比较宽松的衣服,应该是睡衣,而现在,她又换上了能出门的衣服,女孩子对外在总是比较在意。
朵哈看到我,马上就没好气地问我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离开。我也不搭她的话,问她是不是看清了刚刚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朵哈说村子里大部分人都知道头七夜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大部分人都会躲在家里。
除了死者的亲属,在场的那些村民都是按照村子风俗需要送葬的人,他们不得不待在这里。朵哈在家里本来准备睡下,因为她隔天一大早就要回番市,但是骚动声实在让她无法入睡,所以她和其他胆子大的村民一样,一直站在窗台观察着。
“我们所有人都看清了,你不用再怀疑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态,你如果不信,大可以离开,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村子纠缠不休。”朵哈的态度非常地不友好:“这个村子是不是有亡灵,好像和你这个村外人没有关系吧?”
我:“朵哈女士,这绝对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你说的对,这或许和我没有关系,但是和村子的安危有关系,你可曾想过,有一个装神弄鬼的人生活在村子里,大家都不知道他的目的,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朵哈反笑:“装神弄鬼,那请你给我解释一下今晚发生的所有怪事!”
第489章 曼叔
“我还没有想出来,但只要调查,我很快就能给出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我说道。
可是朵哈对于我的说法根本就不屑一顾,就在这个时候,火盆里的火终于慢慢熄灭了。我听到在场的很多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我隐隐已经猜测了出来。这个头七祭的仪式应该和这火盆有关系。
“火熄灭了,鬼魂走了,先生,我想你也应该离开村子了。”朵哈说道。
就算朵哈不说我也已经猜到了,村民明显没有比刚刚害怕了。匍匐在地上的村民站了起来,他们围到死者身边,撕心裂肺地哭着,而那些送葬的村民也都慢慢离开了。看看手表,我竟然在这个村子里迂迂回回待了超过十二个小时,现在都已经快要过零点了。
但老实说,我并不愿意就这样离去,这个村子注定是不平静的,沙漠里的棺材,村长和其他村民的离奇死亡,村子里的鬼魂,这给库塔村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就像那朦胧的月光一样,让人心底发寒。
很快。我想到了继续待在这个村子的理由。我告诉朵哈,我同行的伙伴已经离开村子了,我自己没有开车,所以根本没有办法现在回到番市。而朵哈刚刚告诉我,她明天一早就要回番市上班,所以我请求朵哈能替我安排地方休息一个晚上,待天亮和朵哈一起回番市。
朵哈自然是不情愿的,但是我们在谈话的过程中,吸引了好几个还没有马上离开的村民。我一个村外人,应该很容易就被大家发现才对,只是先前,大家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尸体身上,这才没注意到我而已。
让我欣喜的是。朵哈并不是这个村子里唯一会说汉语的人,朝着我们围过来的人中,有一个长得比较矮小的中年大叔竟然也会说汉语。他听到我和朵哈正在用汉语交谈,马上加入了我们。
这个大叔要比朵哈热情的多。听到我为难的地方,他马上就让我到他家去睡一宿,等第二天天亮再上路。朵哈也不便说什么,白了我一眼就回自己家了,我则跟随那个大叔往边上的一间房子走去。
我这才发现巧合,朵哈是死者的邻居,这个大叔竟也是死者的邻居。他和朵哈分别住在死者家中的两侧,进了大叔的家里之后,他点了一盏油灯,漆黑的屋子顿时亮了起来。大叔很热情,又是要给我食物和水,又是要给我换干净的被褥。
大叔给我作了自我介绍,他的名字中有一个曼字,他让我按照汉人的习惯,直接叫他曼叔就行了,朵哈在和他说汉语的时候,也这么称呼他。曼叔把我带到了二楼靠前门的房间,他的家里没有其他人,他让我放心地睡。
曼叔说的汉语也很流利,虽比不上朵哈,但至少比赛盘尔好的多了。问起原因,曼叔称他二十多年前年轻的时候,喜欢到其他省份去做生意,所以学会了汉语。曼叔跟我说起这件事,索性就坐了下来。
油灯照亮曼叔的脸,这张脸称不上苍老,也称不上年轻,他比我大十几岁左右,称呼他为叔的确不过分。曼叔告诉我,边省有很多人会到其他省份去闯荡,只希望能过更好的生活,毕竟经济条件是有差距的。
当然,也有人喜欢过安稳的日子,其他地方和边省的风俗习惯还是有很大差异的,而曼叔则属于那一代年轻人中比较有野心的一个。曼叔说着,有些激动起来,他说他当年口袋揣着几十块钱,翻山越岭到各地去闯荡,那个时候,曼叔的精力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