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2 / 2)

至于大凉的睿王……。沈妙皱了皱眉,当初明齐朝贡的时候,大凉朝派来的使者似乎并不是这位睿王。而是另一位皇亲国戚,这位睿王的名声却是早已远播的,是永乐帝的胞弟,却不怎么在皇室露面,外界对他更是一无所知。沈妙前生便是明齐皇后,也对这位睿王殿下知之甚少,傅修宜也未曾多提起此人。

到底还是有些事情改变了。

罗潭没有注意到沈妙的出神,自顾自的说话:“原先我还想着,有生之年若到定京城一趟,一定要拜会那位明齐临安侯府谢家的小侯爷,不曾想如今到了,却是再也看不到。”说到此处,居然有几分伤感:“怎么就不晓得等我来了见上一面呢?”

沈妙微微一愣,两年里鲜少想起的身影在脑中倒是渐渐清晰起来。方回定京城寻了个原先宅子的下人说着两年发生的事情。临安侯府便是其中一桩大事,自从谢景行死后,谢家军元气大伤,谢鼎更是一夜间老了十岁,谢鼎本是向文惠帝请辞官归去的,奈何文惠帝却是不许。谢鼎虽说还保着官位,却是一点儿斗志也没有了,整日浑浑噩噩的混日子。倒是他的两个庶子,皆是入了仕,在朝中虽然官儿做的不大,却是风评颇好,想来再过几年,便也能成为明齐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

倒是谢景行的死讯传回定京城时,荣信公主去临安侯府闹了一回。大骂谢鼎无情无义,好端端的一个侯府没了玉清公主又没了谢景行,实在是吃人的魔窟。荣信公主一边哭一边怒,几乎将临安侯府砸了个干干净净。而后越发深居简出,不怎么出来了。

同临安侯府交好的苏家这两年也是越见式微,莫说是苏煜,便是那家原本看着前途甚好的儿子也渐渐沉寂下去。总的说来,谢家的式微是随着谢景行的陨落一道的,百姓提起来也是惋惜不已。

风流少年,桀骜英勇,本在战场上英姿矫健,最后却死的惨烈。也难怪明齐的姑娘们听到谢景行的死讯时,皆是哭的不能自已。

沈妙瞧着那跳动的火苗,敛下眼眸,一转眼却瞧见罗潭已经倒在榻上,呼呼的睡着了。

……

罗雪雁用梳子将长发梳开,她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头发却仍然又黑又亮,一根白发也无,抵得上二八少女了。

沈信脱下厚重的甲衣,听得罗雪雁道:“明日进宫,我心里总觉得一坠一坠的。”

“怕什么?”沈信走到她身后,按住她的肩膀,宽慰道:“咱们又不是头一次进宫,莫不是你害怕乐?别怕,还有我在。”

“我哪是怕这个。”罗雪雁白了他一眼:“咱们这次回来,你我心知肚明。宫里那位怕是心中有疙瘩的。原先我与爹说过此事,爹说,怕就怕陛下拿东西牵绊住咱们沈家。”

沈信眉头一皱“夫人此话是何意?”

“娇娇和丘儿如今可还未成婚呢。”罗雪雁提醒道:“若是在小春城这两年,他们两个成了亲倒也还好,总归了却一桩心事。可是没想到皇上的圣旨来的这么快,如今咱们沈家重新得势,京中怕是不少人都看的紧,皇上会不会为了绑住沈家,拿丘儿和娇娇的亲事做文章?”

沈信吓了一跳:“这怎么行?胡闹!”无论如何,沈丘和沈妙的亲事,在沈信眼里都决不容许参杂政治的私心。更勿用说利用他们的亲事将沈家置于别的势力之中。

“丘儿便罢了,我觉得娇娇却是等不了。”罗雪雁道:“娇娇如今都十六了,小春城那头不说,咱们定京城里,这个年纪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说亲了等两年到了十八,嫁人正合适。得趁着宫中没消息的时候给娇娇定下来。”

“这么急?”沈信迟疑道:“这周围哪有什么好人家?更何况还要了解对方人品。”

“你觉得……”罗雪雁看向他:“凌哥儿如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睿王

第二日一大早,沈信和罗雪雁随着沈丘便进了宫去。一直到了下午才回来,文惠帝恢复了几人的官职,也将虎符还给了沈信。那些充入御林军的沈家军再次收回沈信手中,沈信却不见得有多高兴。

痛苦是最能磨练人意志的东西,在小春城那样艰苦的环境下,将一盘散沙的罗家军训练成优秀出色的境地,沈信比起两年前更加显得宠辱不惊。对于文惠帝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做法,倒是并未表现出太多的神色。

倒是沈信和罗雪雁进宫不久后,沈府竟然派了人来到沈妙这里,邀沈妙回去坐坐。沈妙懒得理那些人,直接让下人当他们不在,沈家来知会的人等了好久都没信,先是在门口求软说当初都是一场误会,到了后来就大骂沈信夫妇无情无义,不肖子孙。听得罗凌连皱眉头,罗潭是个性子冲动的,立刻就冲出门口将沈家的人大骂了一通。罗潭是从小春城从小跟姑娘们打嘴仗长大的,说的自然也是刁钻无比,把个当初沈家人落井下石的嘴脸又重复了一遍,说的沈家那些人都是面红耳赤,终是受不了周围百姓的指指点点,夹着尾巴逃走了。

待沈信他们回来后,沈妙将此事告知,沈信默了片刻,招手吩咐莫擎日后在府门口多安排些护卫。竟是一点儿情面也不讲的铁血模样。这倒是正对罗潭的口味,让她拍手称快。

罗雪雁在饭桌上道:“三日后是朝贡日,咱们都要去宫里的。下午让裁缝过来裁些新衣,尤其是潭儿和娇娇,咱们两年都未在定京,不晓得这时兴的又是什么布料款式。总归不能落了后。”说到最后,看着沈妙目光又颇为满意,若说两年前众人还对沈妙有着草包之称,如今两年后再看,沈妙却是已经脱胎换骨。这般秀美清丽,再加上通身气度,怕是公主也要逊色三分的。

“进宫去!”罗潭有些兴奋:“那不就可以看到宫里的人嘛。是不是还能看到秦国和大凉的人啊?我听闻秦国人皆是生的高大,大凉皇室的人更是美貌无比,不知道这回能见着几个?”

罗雪雁失笑:“咱们明齐的人也是不差的,若是潭儿在朝贡宴上看到了心仪的公子,姑母和姑父也会为你打听的。”

罗潭听闻自己的终身大事,丝毫不觉得赧然或是害羞,反是道:“我可不急,倒是小表妹得认真考虑考虑。小春城的那些个人小表妹瞧不上,定京城的勋贵公子可多了,若是小表妹有瞧得上的,得先为自己考虑呀。”她促狭的看着沈妙一笑。

沈妙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倒是一边的罗凌,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目光有些迟疑。

待到了下午,果真是有裁缝来与她们做衣裳了。文惠帝为了拉拢沈信,刚回来的那次进宫也赏了沈信不少赏赐。其中有几匹成色极好的布料,刚好可以用来裁衣裳。刚好已经是深秋,罗雪雁让裁缝量好尺寸,给两个姑娘一人做了好几件,连冬衣都做上了。又挑了好些首饰让人送过来,端的是要将两个姑娘打扮的光鲜动人。

其实不是罗雪雁故意要这么做的,朝贡本就是大事。明齐必须在秦国和大凉面前展示最为富强的一面,文武百官携妻带子,各个都要穿着华贵,不能丢了明齐的脸面。否则便是天下的罪人。

罗凌也会一同前往,这一次沈信打算在兵部给罗凌谋个差事,也算是锻炼他的能力。在这之前,自然是要先带罗凌熟悉一下自己的一些同僚,日后也好有个帮衬。

在这等待的三日里,沈妙每日都听着惊蛰和谷雨在外头打探的这三年里发生的事情,权当是听个玩意儿。不过令她诧异的是,京城的沣仙当铺在沈信去小春城的不久后也就关门了,不知道为何,前些日子才重新开张,说是掌柜的出了趟远门,才回定京城不久。

冯安宁晓得她回来了,倒是让人给她捎了封信,说是本想亲自来找沈妙的,可是反正朝贡宴上会见面,倒是不必走这一趟了。除了冯安宁,苏明朗竟然也给她下了一封帖子,歪歪扭扭的字迹,还是背着府里人让自己的小厮给她送过来的,瞧着也让沈妙哭笑不得。

就这么打打闹闹陪着罗潭逛酒楼,转眼就到了三日后的朝贡。

明齐朝贡是整个王朝的大事,一大早,南山的钟鼓声就响了起来。

街道上商贩们谈论的也都是此事,然而皇家法典,百姓们无法进宫,只得在宫墙外听着声响和动静,大多人都羡慕官家,官家的家眷能进宫,若是官再大点的,连朝贡宴都能一同参加。

看着江山富贵华宴,总归给人一种盛世歌舞升平的错觉。百姓们总是十分质朴,他们只看得到眼前,觉得这明齐江山真的能千秋万代的一代代绵延下去,鲜少有聪明人看的明白,这外敌未清,内忧加剧,不过是风雨飘摇之态,便是做足了脸面,又哪里真的能高枕无忧?

沈信的车辇在宫门口停下,早已有外头准备好的宫人将他们一行人领进去。罗潭好奇的四处张望,被沈丘按着脑袋免得她冲撞了宫里的贵人。罗凌倒是显得十分稳重,虽说是第一次进宫,做的也是妥帖无比。

等到了祭典的高低,文武百官也都来的差不多。撞鼓声,奏乐,百发礼炮冲天而去,端的是隆重威严,赫赫天威。

帝后高坐正座之上,沈妙抬眼看去,文惠帝龙袍在身,神色稳重威严,恍惚和两年前并未有什么不同。可若是仔细瞧去,如今行走间却要身边公公搀扶,脚步也不若从前一般有力,到底是老了许多。

傅修宜跟着诸位皇子站在一侧,如今他风华渐生,在一众皇子间显得极为出色,本就是最年轻的一个,如今这般俊美修长,也惹得在场不少高官女眷偷偷的往那头瞧。傅修宜终究是到了连光华也掩饰不了的地步,想来他的各位兄弟,也不若最初的那般放心与他了。

沈妙也往傅修宜那头看去,只是目光落在的地方,却是傅修宜身后,一众朝臣里的青衫男子。那人气质清高出尘,在一众朝臣中也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别扭感,看着不像是个官儿,倒像是个读书人,正是裴琅。

裴琅所站的地方是傅修宜的身后不远处,这样的场合,以傅修宜这般谨慎的态度,显然如今是十分依仗信任裴琅,才会给裴琅如此大的体面。似乎是察觉到了这头的目光,傅修宜忽然侧过头看过来,沈妙眼光流转,一瞬也不曾停歇。傅修宜在人群中看了片刻,又转过头去。

而在客人的上座边,却是坐着一男一女,两人皆是十分年轻。已至深秋时间,天气其实是有些凉的,便是那些为了争奇斗艳穿的花枝招展的官家女儿们,亦会披上披风省的着凉。这少女却是穿着薄薄的金纱长裙,上头绣着繁复的花样,这般的针线,大抵要绣上一年半载才可完成。这少女眉眼生的也精致,只是动作却不甚恭敬,便是那祭典官开始念祝词的时候,亦是面露不屑的扫着众人,神情不见一丝恭敬。

这少女便是明安公主。明安公主身边的是秦国太子皇甫灏,皇甫灏比明安公主要好些,至少不如明安公主的放肆表现的那般明显,仍旧是笑眯眯的看着台上流程,仿佛是真心为明齐朝贡感到与有荣焉。只是这样的笑面虎之下,反而更让人觉得心中发寒。

罗潭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觉得新奇,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那贵宾座上的人。她想了想,拉了拉身边一位官家女儿的袖子,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低声问:“为何只有秦国太子和公主,那位大凉睿王殿下呢?”

那位小姐冷不防被罗潭这么一拉,差点吓了一跳,虽然有些不悦,却本着良好的教养还是与罗潭解答了疑惑:“大凉睿王殿下身子不适,今日不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