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 / 2)

“垣儿,你一定要救救清儿。”任婉云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这段日子她天天以泪洗面,眼睛肿的有些可怕。而更是不甚收拾自己,身上都传出了异味。沈垣不动声色的稍稍离开了些,冷不防又被任婉云握住了手臂,任婉云道:“她是你妹妹,你一定要救她!清儿她很可怜,她是无辜的,她被抓起来一定很害怕,我们都不在她身边,只有你这个哥哥能够救她了!”

她一边说,眼泪混着唾沫一边喷到了沈垣的身上。沈垣心中本来就烦闷,瞧见任婉云这般作态更是加深了心中的郁燥。他道:“我知道了。”转身就要回屋。

任婉云一看就急了,她一把拉住沈垣:“垣儿,你怎么就回屋了?你不是该去衙门打点吗?再不济去求求皇上?你那么聪明,在朝中认识不少人,定然能帮你妹妹说说话的。你是不是需要银子,娘这就去给你拿。”

“母亲,”沈垣强忍着心中的烦躁,道:“眼下衙门那边我帮不上忙,你别瞎搅合。”

“我瞎搅合?”任婉云一愣,随即高声尖叫道:“我在救你妹妹。这个府里没一个好人!你爹是个没良心的,整日只知道和那个狐媚子厮混,哪里还管我们母女的死活。如今你也要不管你妹妹了吗?你也要学你爹吗?我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沈垣,你爹是个没良心的,你是个小没良心的!”任婉云越说声音越大,如今她已经有些疯癫,经不起刺激,沈垣的一番话,也不知是哪里触动了她,竟让她如同疯子一般闹起来。

不仅是责骂,任婉云甚至还去推搡沈垣,她骂骂咧咧的,哪里有往日端庄富贵的夫人模样,看上去便如一个蓬门小户家出来的疯妇。沈垣突然觉得有些疲惫。沈妙的那些话又回荡在他耳中。

他本有大好前程,如今回京上任就是他飞黄腾达的开始,他会择明君辅助,终成一代名相,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每个人都会用仰视的目光看他。可是如今,这叫什么事,他的母亲成了一个泼妇,父亲唯唯诺诺当不得大用,就连从前可能为他仕途锦上添花的小妹都成了阶下囚。这些全部都成了他的绊脚石。

骨血至亲固然重要,但是他的大好前程又何尝不重要?他暗中成了傅修宜的人多年,在外头赴任,不过就是为了如今回京做好的打算。谁知道眼下出来这种事,沈妙说的不错,流言在之前为流言,当不得真,可若是传的太狠,被天家人听在耳中,听在心里,就算傅修宜再怎么器重他,也会因为忌惮而不敢相碰。

沈妙在他的面前摆了两条路,一条是血亲,一条是前程。可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真的是无路可走了。

沈垣看向任婉云,平静的开口:“娘就算不在意我,难道连弟弟的性命也罔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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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黑化的越来越厉害了,渣妹生命倒计时中…

☆、第九十章 亲人

“娘就算不在意我,难道连弟弟的性命也罔顾吗?”

平静的话语一响起,任婉云的责骂顿时戛然而止。她呆呆看向沈垣:“你说什么?”

“如今整个沈府都被牵连进去,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二房。妹妹这件事其中牵连甚广,爹和我便是丢了官职,母亲也不在意,但若是连累弟弟的话,母亲难道也不在意?”沈垣道。

任婉云看着他,一瞬间神情有些慌乱:“这关柏儿什么事,柏儿还那么小,他哪里就能与这些事情扯上关系?没有人比柏儿更无辜了。”

“母亲,这件事谁都是无辜的。”沈垣冷笑一声:“难道我就不无辜吗。”忍了忍,他继续道:“母亲,流言传的越来越烈的时候,沈家这个时候再去招惹东西,只怕最后整个府中都会遭殃。”他看着任婉云,语气沉沉道:“就算母亲怀着跟别人同归于尽也无谓的心思,难道也要将弟弟白白搭了进去?”

任婉云身子一颤,有些不可抑制的发起抖来。要知道她的确是怀了这个心思,她对沈妙固然恨得出奇,可是整个沈府的凉薄,沈贵的无情,沈老夫人的见风使舵,还有三房的冷眼旁观,已经让任婉云对沈府生出天大的怨气。她甚至想着,就算因为沈清牵连了整个沈府也没关系,若是能拉上大房一起死,也算是报仇了。

可是沈垣偏偏点出了一件事,那就是一旦沈府真的遭殃,连沈元柏也无法避免。自古以来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沈垣自小聪慧,任婉云到没怎么操心过,倒是沈元柏,年纪小又淘气,任婉云疼他疼在心尖儿上,若是沈元柏也跟着丧命,却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

“那……垣儿,我们应该怎么办?”任婉云看向沈垣,方才的癫狂之态已然一点儿也不剩,仿佛沈垣才是她的救命稻草,是她的主心骨。

“母亲,人不能贪心。”沈垣看着她,目光带着残酷的狠意:“妹妹和弟弟,你只能保下一个。”

……

定京城衙门临处的牢狱,外头站着守卫的狱卒。

豫亲王府灭门一案中,沈清所处的其实是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表面上看她也是可怜人,方嫁进王府家就遇着了灭门惨案,好在走运捡了条命。可往深处探究,案子疑点颇多,或许和沈清有关也说不定,就算和她无关,各种香艳的猜想或者是克夫的流言四起,也足够让她的名字成为大街小巷人人谈论的重点了。由此看来,倒不如在那场灭门案中死了干净。

文惠帝对豫亲王府一案的态度也是耐人寻味,说是要人立刻彻查,却是将此事直接抛给了京兆尹和衙门,连询问也不曾询问一句。以文惠帝对豫亲王的手足之情,断然不可能如此轻松揭过。天子的心思向来难猜,底下的官员也猜不透文惠帝到底想要如何,便只能先将沈清押进大牢待审。

这其实是有些滑稽的,一个灭门惨案中唯一生还的女人,手无寸铁,却被当成了罪魁祸首。世上之事,有时候就是这么蹊跷。

沈妙来到牢门口的时候,狱卒头头瞧见她也是一愣,上前道:“什么人?”

“我家小姐是将军府沈家五姑娘,”惊蛰上前一步,将装着银踝子的香囊塞到狱卒头儿手里,道:“是特意过来瞧瞧大姑娘的。”

沈妙自袖中将沈丘给他的令牌在狱卒头子面前一晃,那人一瞧,连忙恭敬的行礼道:“原是沈五小姐。”沈信在定京城中威名广播,别说是个狱卒头子,便是官员见了也要给几分薄面。

“我想去瞧瞧大姐姐,烦请大人带个路。”沈妙道。

那狱卒头子笑道:“本来这几日是不可让人探望的,不过既然沈五小姐发话,便随小人来吧。”说罢便又吩咐了外头守着的狱卒几句,惊蛰和谷雨留在外头,带着沈妙走了进去。

如今沈清的身份十分尴尬,谁也说不准未来会不会有脱罪的机会,不过想来即便真的脱了罪,背负着那样的名声,沈清过的也是极为艰难。

“其实五小姐也不必太过担忧,”狱卒头子笑道:“虽说如今沈大小姐尚在牢中,可此事一旦水落石出,沈大小姐也不会多受牵连的。”他想着既然沈妙来探望沈清,想来两姐妹是十分亲密的关系,不管如何,让沈妙舒坦了,总也算卖个人情给沈信。

沈妙点头:“多谢大人指点。”

待面前出现一道石头阶梯的时候,狱卒头子便停下脚步,道:“沈大小姐就关押在下面,五小姐下去同她说说话吧。我与手下在外头等着,别说太久就是。”

沈妙又冲他道了一回谢,等那狱卒头子和牢中的几个狱卒刻意避开后,才施施然的走下台阶。

走下长长的台阶,最尽头处是一处牢房,外头有铁做的栅栏围着,牢中只有一个拳头大的小窗户,这是关押重大犯人的地方。石壁上点着一排火把,只是火把在阴森的牢房中摇晃,衬着人影,便显得有几分诡异。

牢房中铺着稻草,上头有一床脏兮兮的棉被,棉被上大约是生了虱子,隐约可以见到些细小的黑料。而围着棉被的人就坐在稻草上,将头埋入膝盖中,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沈妙静静的看了半晌,才走了过去,伸手在铁栅栏上轻轻叩了几声。

那埋头在膝盖中的人猛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略显惊恐的脸。待看清楚是沈妙的时候,惊恐的神色便化作了愤怒,咬牙喊道:“沈妙!”

“是我。”沈妙轻轻后退一步,避免沈清扑上来胡乱抓挠。她猜想的果然没错,下一刻,沈清就扑了上来,双手越过铁栅栏想要抓到沈妙,却被栅栏隔着只能徒劳的晃动手臂。

“看来你还是没有学聪明啊。”沈妙“噗嗤”一声笑了,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别费力了,没用的。”

沈清恨恨地放下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沈妙,你过来是向我示威的么?你是来看我有多惨?我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比我还要凄惨一百倍!”

“真可惜,”沈妙怜悯的看着她:“就算真的有那一日,你也是看不到了。”

沈清一愣,眼中忽而涌上一抹恐惧,她被关在这牢中已经有几日了,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从来娇生惯养,曾以为与豫亲王在卧龙寺那一夜便是人生最痛苦的时候,没想到后来接踵而来的噩耗一个比一个令人恐惧,怀孕,回朝宴,出嫁,以及出嫁那一夜的血腥屠杀,如今竟是沦为阶下囚。她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嘴硬道:“你别想骗我,此事和我一点关系也无,难道还会牵连上我吗?”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沈妙蹲了下来,与牢中的沈清对视,她像是大人在看不懂事的小孩一样,轻轻摇了摇头:“整个豫亲王府被灭门,唯独你一人活了下来,不管是不是阴谋,不管你和凶手有没有关系,只要你活着,你就成为天大的罪孽。”

“我能和凶手有什么关系!”沈清反驳道:“我为什么要灭豫亲王府满门,我与他无冤无仇,就算有也是你……”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看向沈妙,有些不可置信道:“是你干的?”

沈妙唇角微微一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