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陆续聊了几个人。
最后挑中了一个在偏殿门口收拾香炉的和尚,看上去比较年轻,不像是什么有城府的人。
这一次,他假装人生失意,说自己做生意失败,妻子也因此抛弃了他。
年轻僧人哪儿懂他套路多深,连忙出言安慰。
裴恕就深深叹气,顺势说自己想要出家,早些年来这边拜佛的时候曾听过智定法师讲经,问不知道他还收不收弟子?
那扫地僧既然在庙里有一定权威,知道他的人自然不少。
但这老和尚似乎不收徒。
裴恕怎么问,那年轻僧人也是这说辞。直到眼看着他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才动了恻隐之心,跟他说智定师叔每天傍晚事情结束,都会跟人去山顶白云亭下棋,他要真想拜师,可以去那边碰碰运气。
高人都喜欢下棋,还在亭子里?
简直像是武侠小说里的剧情。
裴恕得到这信息时都觉得有些荒诞,一算时间差不多,倒正好去白云亭看看情况。
这座亭子也是山上的一个景点,距离清泉寺大概也就五六百米,修在山边上,左侧是登山看日出的长道,右侧却是峭壁凌空,云海翻腾。
只是他到的时候,亭子里的情况,和他想象中的高人下棋……
完全两样!
跟高人根本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原本已经是景区快要关门的时候,游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可这一座不大的亭子里,却是乌泱泱围了十几号人,有的穿着朴素,像禅修班学员;有的手持登山杖戴着墨镜,像是还未下山的游客;还有的干脆穿着制服,胸前挂着牌子,赫然是已经下班的景区工作人员!
而今早裴恕见过的那个扫地僧老头儿,就坐在中间下棋。
下的还不是围棋,而是公园里那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们经常下的象棋,连围观人群的架势都跟公园里一模一样。
裴恕瞧见这场面时,眼角着实抽搐了一下。
接着就听见坐那扫地僧对面的一位白发老人家催促:“都想半天了你到底下不下?”
白天赶人出去时还气势十足的扫地僧,这会儿却是讪讪地笑着,两手搁在膝盖上,不住地摩挲,只劝对方:“稍安勿躁,你也老大不小了,心血管不太好,要沉住气嘛,多让我想想怎么了?佛系,下个棋,胜负心不要那么强。”
对面的老头儿气得瞪眼。
围观下棋的人们却好像都习惯了,闻言小声笑起来,也有人笑着调侃:“太阳都要落山了,你们这盘不会下到晚上去吧?”
扫地僧一声哼:“瞧不起谁呢?我这叫长考,为的就是三招之内分出胜负,保管叫你们心服口服!”
然后下了一手,又下了一手……
连下十几手。
太阳落山了,扫地僧的棋非但没下完,而且眼看着就陷入了劣势,就算是个不懂象棋的人看了也知道这一局必输无疑。
三招之内分胜负?
隔着观棋的人群,裴恕深深看了最中间坐着的扫地僧一眼,感觉一言难尽。
高手个屁。
这分明是臭棋篓子,人菜瘾还大!
差不多晚上七点半,这一局才磨磨蹭蹭地下完。
众人散去。
裴恕瞧着那扫地僧收拾棋盘时眷恋不舍还有点不服气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暂时没有行动,只是跟着众人散去。
在路过商店时,他停下来买了桶泡面,便拎着回了三楼自己的房间。
对面林蔻蔻的屋子漆黑一片,没有开灯,该是还没回来。
裴恕直接关上房门,洗了个澡,换上浴袍出来,头发都还没来得及吹呢,就听见外头有人敲门:“在不在?”
是林蔻蔻的声音。
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开门。
林蔻蔻手里拎着几个饭店的打包盒,抬起头来一看,便看见他裹着件浴袍,一手捏着门把手,站在屋里,满头凌乱的黑发湿漉漉地垂下来,连棱角分明的脸上都还带着几分水汽,显然是才洗了澡。
裴恕问:“有事?”
林蔻蔻晃晃手里沉甸甸的打包盒,道:“顺便给你带了点吃的回来。”
裴恕看她片刻,接了过来:“谢了。”
说完就要关门。
可没料想,林蔻蔻伸出手来,一把压在门上,竟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裴恕回头:“你还有什么事?”
林蔻蔻手指直接指着他身后房间里,桌上放着的那桶泡面,道:“下午你出去过了?”
那并不是房间里应该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