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我们真是完美地避开了各自心中的重点……

看来我的重点对别人来说完全不是重点,别人的重点对我来说也完全不是重点,难怪人与人之间沟通这么艰巨,简直是个人类学上的难题。

那重点是这个我就不怕了,理直气壮坐直了身躯,脸上的心虚愧疚什么的全消去了,松下一口气道:“这个呀,这有什么解释的,毕竟我跟一个男人生活了三年呀,什么没见过……”

万万没想到,愤怒到极点的太傅已到容忍的临界点,一戳即爆,毫无商量:“跟一个男人生活了三年,你说得当真轻松!什么没见过,你是真当自己是小娘子跟人家过日子?怎么这三年就这么好哄,一点戒心没有,全心全意服侍伺候一个不相干的人,你还理直气壮!他娶你了么?他这三年为什么不娶你?你傻傻地等,等得他等来了童尚书家千金,这时你在哪里?你去默默投湖!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就是你的全部,这就是你过的日子?你还心心念念不忘他,谁也替代不了他是吧?你说,你和他还怎样过?!”

我被驳斥得哑口无言,句句锥心,又句句都是我逃避的问题,他是要将我逼入死角,忍了太久后寻到了一个突破口,便誓不罢休。可是要逼得我承认这三年傻得毫无意义,我又绝不甘心。

“他对我也不是没有真心,不娶我是因为不知我的来历,怕我觉得委屈。而且那时我还小呀,他就养着我,等将我养大。我有了自己的想法,确定我是否真喜欢他,是否还愿意跟他一起过日子。不过虽然我们没有成亲,但这也不过是个形式,我并没有特别在意,所以我和他还……”

身体被拉过去,嘴唇被堵住,余下的话语不让我说全。

句句逼问的太傅,索要答案的太傅,真到了最后的答案脱口而出之际,他选择了放弃。

未出口,便永远不会知道。他主动放弃了索求真相,兴许是怕承受不住真相的份量。

嘴上被堵得如火如荼,堵住了意思意思就行了么,还要变本加厉,根本就不是在纯粹的阻止。

这是擅用私刑……

由于不知名的心虚与记忆深处的伤感,我便先任由他施刑,但渐渐觉得自己也没有大错,心虚个什么劲,不能因为太傅言辞凌厉就可以指鹿为马,我就被批判得翻不了身。

他虽然是太傅,我还是陛下呢。

这个事情必须反抗!

我伸手推开他,咬得嘴唇都要破,还有没有点读书人的样子。

万万没想到,这个动作又激怒他了,不止是激怒,还、还有点受伤?

那眼里云海千重,影影绰绰,没人赔他半世哀伤的模样。

我才不赔,我拒不承受自己有错,站起来要离开。

这个举止又刺伤他一分,太傅被刺伤的后果很严重,代价很巨大。他不管不顾将我一把拉过去,我身体失衡,倒向池中,他来阻止我落水,加上他的这分力,落水反倒更快了。

轰的一声巨响,池水波涛翻滚,没入殿内地面

姜冕成功将他和我推进了池中,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入了水,他也没放过我。我这身男人长衣好不容易卷巴起来勉强能穿,一浸水,就如一颗焉了的白菜吸水伸展叶片,在水面铺成了一张荷叶,宽大肥硕,碍手碍脚。姜冕嫌其碍眼,给我从鼓起的领口一扯,长衣剥下肩头,再三两下剥除,抛去池边地上。

☆、第41章 陛下还朝日常一五

翌日,我还未彻底醒来,就被太傅从床上拖起。

“寅时了,起床!”

我滚回床上,一腿迈开压住被子,一臂搂住被子,不放手不睁眼:“昨晚洗澡都到子时末,没睡好呜呜……”

“谁叫你泡温泉那么久,时辰不早了,赶紧起,不然大朝会要迟到!”姜冕狠心地将我与被子分离,拽胳膊抬腿,一握一滑,跟捉泥鳅一样,无处着力,不由嘀咕,“这温泉泡着见效还挺快……”

我趴在被褥上,脑袋拱进去:“传朕的话,大朝会改日,朕要睡觉不得打扰……嗷!”被一巴掌扇到屁股上。

伸手揉揉屁股,继续做鸵鸟。

姜冕决定不放弃对我的治疗,一点一点把被子从我身下挖出去,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领地终于被他掘空,再无东西搂着耍无赖。他还在喋喋不休:“大朝会岂可儿戏,何况这是你回朝后的首度朝会,也是对外宣称陛下有恙休朝半年后的首次出面……”

我一怒之下朝他扑去,将太傅当被子压倒在床,让他再聒噪!

聒噪的太傅果然顷刻被消音,躺在枕上动也不敢动,心口的地方则传来扑通扑通扑通的狂跳声。我把耳朵贴在那擂鼓的地方,两手趴在他胸膛,嗅着衣上梨花香,准备接着睡。

但奇怪,体温相触,融掉了一刻前还滚滚不绝的睡意。我把手按在他心口,翘起脑袋:“太傅,你的心脏很活泼呀!”

姜冕瞬间翻身,将我掀落,我抓着他衣襟,被他顺势扑来。

我彻底醒了,睁着眼看他身体压来,虽然看似压在身上,但身体重量他自己支撑着,从而未形成凄惨的碾压之势。

他盯着我,我看着他。谁也没敢动。

“起不起?”他问。

“起。”我答。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一向是个善于审时度势关键时刻还能溜须拍马的不世出人格。

然而片刻后,我重申:“我说了起了,太傅?”

他维持原状还没挪身的意思:“嗯。”

“嗯”了还不动是哪个意思?

因为我是个善于审时度势的人,所以我动了动腿,把脚伸到他胳膊下。如若欲求不满,这便送上门。其实我也不亏什么。

他挥手把探过去的那只脚握住,生生把我从他身下扯去了一旁,他翻身而起,迅速理衣,快步出了殿门。旋即一队宫女捧衣冠,鱼贯而入,前来床边给我更衣梳妆。

我迷迷糊糊就被龙袍加身,着冕服,踏云靴,扣玉带。宫女跪满一地。我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龙袍衬气魄,云靴托身量,玉带显腰身,收敛笑容还能略显高冷,笑出虎牙则显脸胖。这是个完全让人不认识的曾经的容容,此刻的很多人祈盼的元宝儿。

这就是做皇帝么?

从平阳县的一个烧火丫头,到帝都的一国之君,真如做梦一般,但究竟烧火丫头是国君的黄粱一梦,还是国君是烧火丫头的黄粱一梦?梦里梦外梦中身,哪里才是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