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的力气也差不多用尽,刚想喘口气,却发现不对,安子和直挺挺的躺在那儿,脸色在月光下惨白的吓人,仿佛死人……
安然忙过去,手哆哆嗦嗦探到鼻子下,吓了一跳,也来不及细想,左右看了看,见旁边是个斜坡,用力把他拖到斜坡处,翻过去,让他爬着,头低脚高,按压后背控水,见吐了些水出来,才把他翻过来,拿自己的包袱垫在他的后脖颈处,板着他的头微微扬起,捏着他的鼻子开始做人工呼吸。
感觉他渐渐有了呼吸,摸摸胸口,心跳虽缓好歹是恢复了,终于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脱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抬手忙抹了把额头,竟出了一身汗,夜风过来,冷的打了个激灵。
挣扎着起来,从包袱里找了干爽的亵裤肚兜换上,又把衣裳拿过来套上,收拾停当,终于暖和了些,却瞥见地上的安子和,浑身湿哒哒的,不禁叹了一口气,自己跟这家伙莫非是前世的仇家,怎么到哪儿都躲不开了呢。
捞个匕首都能发生这种意外,不会凫水往坑里跳给屁啊,充英雄也没这么冲的,落到最后还的自己救他。
安然万分不情愿的过去,扒他身上的衣裳,外头的长衫,中衣,鞋,袜子,脱到裤子的时候,安然略迟疑之后放开了他,四处扫了一圈,发现那边儿还留着些柴灰,上头是安子和那天搭的简易烧烤架,旁边还有他找来的不少干柴,正好省了安然的事儿。
寻了些麦草把火点了起来,湿衣服搭在上面,又去抱了几抱麦草,铺在地上,把安子和拖到火边儿上,盯着他发了会儿呆,琢磨这荒郊野外的,要是把他丢在这儿,会不会太不人道了。
正想着,忽见他动了一下,安然下意识往后挪了挪,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虽然救了他,自己可也不想成为东郭先生。
见他坐了起来,直愣愣盯着自己,那目光真有些瘆的慌,不禁道:“你,你看我干什么?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恩将仇报是小人行径,你……”安然话没说完,就觉眼前人影一晃,来不及反应,已被安子和紧紧抱住。
安然吓了一跳,心说,自己还真是好心被雷劈,这家伙刚醒过来,就想对自己耍流氓,挣扎几下没用,发现这男人抱的死紧,力气更是大的吓人,两只胳膊钳的安然都有些疼:“你放开我,再不放,小心我再把你踹下去……”
刚说完就听安子和开口了:“有什么事儿想不开,值当跳河寻死。”声音有些虚弱,却透着急切的怒意,仿佛低吼。
安然愣了愣:“谁跳河了,我看是你寻死还差不多。”说着,用力挣开他,快速挪远警告的看着他:“你要是再过来,我真一脚把你踹下去啊。”
安子和盯着她看了良久,方道:“你不是寻死?”
安然翻了白眼:“拜托,你有点儿常识成不,我要是真想跳河哪儿不成啊,非大老远跑城外来做什么,更何况,我活还活不够呢,干什么寻死,倒是你,不会凫水刚才逞什么能,还得让我救你,你知道你自己多沉吗。”
安子和其实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跳下去的,看见她跳进去,没顾上想自己会不会凫水,便跟着跳下去了,这的确不是自己的性格,不过,这丫头是不是太不识好歹了,自己这么不畏死的去救她,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这是对待恩人的态度吗?
想着,脸色沉了沉:“我是去救你。”
安然翻了个白眼:“救我?算了吧。是我救你还差不多,劝你一句,以后要是再想不开,打算跳河,挑个没人的地儿,死在这儿可要连累我的,到时候官府追查下来,不知道你是跳河自杀,还以为是推你下去的呢。”
安子和不想她如此牙尖嘴利,气的直哆嗦,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半天方咬着后槽牙挤出一句:“爷不跟你个小丫头计较。”
安然顿觉异常解气,心说,活该,气死你,谁让你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跑过来找气呢。忽瞥见他要脱裤子,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安子和却乐了:“还能作什么?脱裤子啊,这裤子湿了,贴在身上不舒坦。”
安然忙道:“不,不许脱。”
安子和更笑了起来,眨眨眼:“怎么?这会儿知道害臊了,刚是谁给我脱的衣裳。”
安然脸有些红:“那,那是为了救你迫不得已,跟现在不一样,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总该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吧。”
安子和呵呵笑了起来:“这会儿说男女授受不亲,是不是晚了点儿。”见安然要恼,才道:“要不你给我找条裤子换了,不然,我只能光着,湿衣服穿久了,可是要受寒的,我可不想落个病身子。”
安然咬了咬牙:“我哪有你能穿的裤子?”
安子和挑挑眉:“那就没法儿了。”说着,伸手要解自己的裤带,安然忙道:“慢着,我想想法子。”
低头找了找,瞥见自己的包袱,一把抓了过来,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袱皮丢了过去:“用这个。”
安子和接在手里,抖开看了看,异常嫌弃:“你让爷拿包袱皮当裤子?”
安然没好气的道:“非常时期凑合吧,不然,那边儿有麦草,你选择一个,要不,就继续穿湿的。”
安子和看了看旁边的麦草,觉得还是包袱皮靠谱些,瞅了安然一眼,目光闪了闪:“你是打算看着我换?”
安然瞪了他一眼,背过身去,过了会儿听见:“好了。”才转过来,略瞟了他一眼,差点儿没笑喷了,碎花儿的包袱皮被他裹在腰上,斜斜打了个结,看上去颇有些滑稽。
安子和见她笑了,没辙的摊摊手:“这样行了吧,你不用躲那么远,我又不是狼,还能吃了你不成,往这边儿挪挪,咱们说说话儿。”
安然心说,你不是豺狼是色狼,不禁没往他那边儿挪,反而往另一边挪了挪,两人之间隔着有三四步,才放了心,把包袱里东西翻了翻,翻出两个油纸包来打开,一个包里是烧饼,一个包里是酱头肉,本来是带出来预备晚上饿了自己吃的,如今倒便宜了安子和。
找了几根细木棍担在烧烤架上,把烧饼丢了上去,不一会儿就烤的焦脆,拿下来,安然习惯性抽自己腰上的匕首,摸了个空才想起来,匕首给安子和丢水坑里了,自己今儿来这儿就是捞匕首的,不想匕首没捞上来,倒捞了安子和。
正想着,一把短刀递了过来,是安子和的,刚给他脱衣服的时候,看见腰里别着的,不过,刚没注意看,这会儿安然才发现,这把短刀并不是冀州常见的,刀鞘上纹路古朴精美,刀柄上还镶嵌着两大颗绿松石,配上古朴的刀鞘,奢华又好看,这是一把蒙古弯刀。
安子和见她盯着自己的刀看,不禁道:“这是当年我去草原得的,你喜欢,送给你。”
安然却不领情,把烧饼割开,中间夹了酱肉,连着短刀一起丢给他:“你自己留着吧。”
安子和脸色略僵,运了运气,暗道,这丫头的性子真不讨喜,不过,这烧饼夹肉却实在好吃,烧饼焦脆,头肉酱的味道十足,夹在一起,咬一口恨不能把舌头都吞下去。
吃完一个,颇有些意味未尽,不禁看向安然,见小丫头生怕他抢一般,扭过身子,几口把手里的烧饼塞进嘴里,两个腮帮子撑的鼓鼓的,倒把安子和逗笑了:“放心吧,不抢你的,若因此噎死可不划算。”
安然不理他,努力嚼着咽了下去,拿起地上的葫芦扒了塞,喝了几口,把烧饼夹肉送了下去,看了安子和一眼,自己又喝了几口,才不怎么情愿的把葫芦丢给他。
安子和喝了两口,不知是不是故意,喝完还舔了舔葫芦嘴,伸手递还给她,明明自己刚才喝的时候,根本没碰到葫芦嘴,却也感觉怪怪,不由自主想起刚才给他人工呼吸,别开头,把葫芦丢在一边儿,看到都不想再看一眼。
拨了拨火,抬头望了望,郊外空旷,夜空也比府里更美,幕布一般的夜空铺陈开来无边无际,幕布之上皎月如盘,群星璀璨,仔细看,那些星光拖得长长,像是王母划下的银河。
耳边传来夏虫的叫声,这样的夏夜美丽静谧,让人忍不住沉醉其间,心情大好,安然忽觉就连旁边煞风景的安子和都不那么讨厌了。
他刚才跳下水坑的动作,完全是想都没想就跳了,虽然自不量力,差点儿淹死,却真是为了救自己。
安然如今都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跳下去,但不可否认,对他的观感转好了那么一丢丢,跟他在野外待着烤火,观星,倒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而且,安然忽然想到这或许是个机会,和解的机会,仔细想想,其实自己跟安子和也没什么深仇大怨,不过就是自己之前干的那些事儿,让他以为自己是个可以随意调戏轻薄的女人,所以做出了些流氓举动。
那天自己也把他踹到水坑里,也算扯平了,只要他不再耍流氓,自己跟他完全可以握手言和,如此,自己就能赎身出去了。
想着,不禁开口:“安子和,我们握手言和如何?之前你轻薄我的那些举动,就算了,至于我那天踹你,其实也是被你逼的,今天我救了你一命,恩怨相抵,咱们也算扯平了,你安子和也不会缺女人的,我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