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说:“是不是吃了你的糖,就必须要喊你叔叔了?”
“对。”
司空很苦恼,问:“为什么云川哥哥你一定要我喊你叔叔呢?”
客栈里人来人往的,他们隔壁桌坐了个沧桑的中年人,他喝得醉醺醺的,说:“能为什么?想当你爹呗。”
云川被呛了声,喝进去的茶水都喷了出来,惊慌失措地看向阿媚。
她仿若未闻,从乾坤袋里抽出巴掌大小的龙须糖,摸了摸司空的头,仍旧一言不发的。司空咬了一口龙须糖,甜甜腻腻的,有点齁,可是他好喜欢。
他仰着脖子,问:“娘,什么时候去妖界?”
她说:“再过几日。”
暮色四合,阿媚与云川还有司空都宿在客栈里。
阿媚半夜爬起来,见一旁的司空睡得正香,悄悄地离开房间。离开之前,她设了个结界,以防有人偷袭。明知人界不必妖魔两界混乱,可有了前车之鉴,她无法放心。
她寻了一处空的房间,连上传音密符。
“阿媚?”
……连错了。
她轻咳一声,还未开口,传音密符里便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门开的声音。阿媚怕吵醒司空了,连忙道:“云川!我没事!不要吵醒司空!”
他的手微微垂下。
“阿媚,你去哪儿了?”
阿媚道:“我就在附近,有点事,过会回去。”他看了眼空荡荡的床榻和睡着了的司空,又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他慢慢地靠上墙壁,说:“等等,我……我有话想和你说。”
阿媚问:“什么?”
“你记不记得在仙界时你和我说过的话?那天正好是碧霜小仙和芜衡仙君犯了仙规……”
芜衡仙君堕入畜道,碧霜小仙魂飞魄散。
她那天得知了丹华仙君的心意,狂喜不已却又悲伤至极,一为师父,二为将来。
轻酌小酒,微醺之际,捧着青玉,念了几句醉话。
她说:“我喝醉了。”
他说:“可我一直记得。”
她说若有朝一日你修得人形,我们凑合着过吧。
他知道是胡话,想要忘记,可到头来发现有些人有些话是到了心底即便沧海桑田也无法遗忘。
他低声说:“你说过很多很多的胡话和醉话,可是每一句我记得一清二楚。下界后,我找着了你,见你喝了孟婆水,怕有朝一日我也喝了孟婆水,我将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记在了纸上。我从不敢妄想能得到你的垂怜,只想你给我一个机会,在你伤心无措时,在你彷徨迷惘时,在你郁郁寡欢时,能想起有一个人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阿媚愣了会,她并没有掐断传音密符,而是冷静地道:“云川,在你还未化成人形时,在我心中,你是一块青玉,仅仅是一块能让倾诉的青玉。我尊重你现在对我的感情,但是我对你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我如今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让父王活过来。”
云川的传音密符主动掐断了。
阿媚反应过来,忽然觉得自己变了。
曾经遇上感情就避之不及的自己,如今也能平静对待。曾经觉得天大的事情,如今比起生死,不过微不足道。离开了丹华仙君的羽翼在妖界里的二十年,以及人界历练的一年,她已经开始改变,开始成长。
这世间,除了命,从来没有缺了什么便不能活下去。
炼制聚魂瓶之路漫漫,此时境况如此糟糕,除了乐观地勇往直前,她没有其他选择。
在黑海水牢里泡了三百年的心肝脾肺正在颤动,带着久违的活力。
她默默地对自己说——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
阿媚深吸一口气,再次接上了传音密符。
之凉温润的声音响起。
“有两个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好的。”
“焰灵玉已经炼化成功,聚魂瓶的第一步已经落实。”
“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