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公布吧,动作越快越好。
第33章 Ⅰ.忏悔录33
庄笙希望将照片公布,借助媒体和群众的力量找出照片里的人是谁,住在哪里这样的提议被上面否决了。
给出的理由是:影响不好。
按照庄笙的推测,沈桃一旦选定忏悔者,绝不会留太长时间,她会很干脆地将人杀掉,然后抹去所有痕迹,翩然离开。
现在照片中的不知名男性,他的生命进入倒计时。从照片来看他已经失去行动力,被沈桃所制服,所以他没办法依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可丹藤市是一个千万人口的大城市,想要在人海茫茫中,凭一张没露正面的照片找出受害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别说受害人,即便是已经知道身份和长相的沈桃,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们也一样没抓住她。
警方将搜查的重点依旧放在沈桃身上,之前已经排查过所有旅馆出租房等,尤其对几处流动人口集中的地方进行了重点摸排,可是毫无结果。
后来根据庄笙给出的搜查建议,转向搜查那些年龄在20到40岁之间的独居男人。这是沈桃选择的受害者类型,她被这样的男人领回家中,对方供给她吃住。
如果是单纯的善心之举,沈桃会在住过一两天后什么都不做的离开;而一旦对方显露出不轨之心,就会成为沈桃眼中犯下过错的忏悔者,会被她打上印记,继而杀害。
虽然有了搜查方向,但搜查的困难度却不减反增。这样符合条件的人没有上万也有几千,分散在丹藤市各个角落,不像旅馆出租房这样有登记或集中好查,地毯式排查整座城市不现实,所以进展缓慢。
眼见得一天过去,已经出动了所有能够调动的警力,却依然毫无结果,庄笙心里愈加着急起来。
一路追查到现在,他可以说是最了解沈桃的人。沈桃不惜亲身犯险来到市局门口送照片,并不是因为她胆子有多大,或者想以此挑衅警方,而只是因为她根本不在乎。
她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抓,不在乎自己能不能逃走,更不在乎要多杀一个人。
但沈母之前在电视前哭诉的行为确实激怒了她,而她选择的发泄方式,是留在丹藤市再杀一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照片上的那个人,确实是因为庄笙才被沈桃选中,如果他死了,其中也会有庄笙一份罪孽。
所以,庄笙要赶在沈桃杀死那个人之前,尽快找到他。
超过二十四小时未睡的庄笙,眼底有一层浅浅的青黑,双目之中隐带血丝。他坐在摆满资料的桌子前,盯着那些跟沈桃相关的案卷资料,几个小时都没有挪动一下。
此时已是凌晨四五点,留在办公室的人寥寥无几,到下半夜的时候也全都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庄笙依旧坐得笔直,手里握着一只笔写写画画,另一只手在凌乱的资料中翻找着,而在他视线正前面的地方,整整齐齐地摆着那张照片。
一定有什么被他忽略的地方,看似繁琐无用的信息,或许就隐藏着线索,能帮他圈定范围。
庄笙想的入神,忽然脸颊被一杯热饮碰了一下,熟悉的气息从身后袭来,高大的男人在他身边坐下。
休息一下,先吃点东西。
孟衍一直陪着庄笙,庄笙在分析资料时,他拿着笔记本电脑在一旁敲打。寻找沈桃被卖的那个村子已经有了眉目,那是个车子进不去的山坳,进去一趟至少得一天。
庄笙知道孟衍一直在查那起爆炸案,之前找到的猛哥本来跟那个犯罪组织有点关系,可惜猛哥死了。其余人不过是猛哥自己收罗来的小喽啰,关于那个组织的事一问三不知,甚至都没听说过。
孟衍循着线索找到黑皮,没想到在押回警局的路上,黑皮也被人狙杀,沈桃的案子虽然有了进展,但孟衍追查公路爆炸案的线索却断了。谁都知道是警方这边出了内鬼,可专案组查了这么久,却一点眉目都没有。
甚至因为孟衍曾去犯罪集团做过卧底的事,有些人怀疑到他头上。
谁让孟衍做卧底做得太好,直接干翻组织内一把手,自己坐上第一把交椅,顺便收服一大票手下。那些人,直到被孟衍亲手送进监狱,还真情实感地以为是这是新老大迫于形势做出的暂时妥协,很快会把他们给弄出去。
这些人,现在还在监狱里关着。
正是因为动静闹得太大,黑白两道都听闻了孟衍做卧底的事,这导致了白道这边时常担心孟衍一个不小心又想去过一把黑社会老大的瘾;而黑道那边,则在最初几年开出高价悬赏孟衍人头,直到被孟衍反收割了几次人头,悬赏变为招揽。
这样的情形下,孟衍其实已经不适合再回警局,所以他才将行为分析组交给了庄笙。
你想找出沈桃的藏身地?孟衍倾身过来,展臂搭在庄笙的椅背,看起来像是把庄笙抱在怀里一样,顺便把插着吸管的热奶茶递到庄笙面前。
庄笙捧着奶茶杯暖手,身体往后一靠稍稍放松些,点头道:逐个区域排查,费时费力,还不一定找得到。而且他垂眸,声音低下来,照片上的那个人不一定能等到。
孟衍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铺开桌上的资料跟他分析,沈桃和一般意义的连环杀手不同,她不是在自己常居的地方做案,因此,做地理侧写时没办法套用随距递减原则。不过,她依然有自己的舒适区。
庄笙的思绪跟着孟衍的话展开,沈桃不喜欢跟人交流,因而不会去人多的地方;而为了不被摄像头拍下,她也会尽量减少外出的次数。先前送来的照片,没有任何指纹,那个信封看起来也不像是新的
在他想得入神时,孟衍撕开一小块面包喂进他嘴里,庄笙毫无察觉,下意识地咀嚼几下咽进肚子。不知不觉,庄笙吃完了一个小面包,他忽然问了孟衍一句。
衍哥哥,你是怎么每次都能猜准罪犯的心理的?
孟衍笑了一下,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太阳穴,我不是猜的,而是匹配出来的。
匹配?庄笙第一次听见孟衍这样说,感到非常不解,他睁大了眼睛望着孟衍,像个充满好奇的孩子。孟衍没忍住快速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庄笙飞快地捂住嘴,看了眼办公室另外一头,见睡着的人并没有醒来,才放下心来没好气地瞪了孟衍一眼。
孟衍舔着嘴角笑了,笑声低沉,我脑子里不仅储存着各种罪犯不同的行为模式,还熟读大量有关犯罪的心理研究著作,后来又接触过多种多样的罪犯,早在脑海中形成了一个数据库,一旦遇到罪犯,都能从中找到类似的。
庄笙听了敬佩的同时又不免沮丧,我什么时候才能做到跟你一样。
笙笙,你能做的比我更好。孟衍摸着他的脸,眼睛里是少有的认真,因为你比我更有天赋,因为你有同理心。
卫生间的门没有关严,打开一条缝,从里面传出哗啦啦的水流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有人在哼唱着一首曲调。
过了一会儿,水流声停止,里面的人抓过架子上的浴巾围在身上。卫生间的镜子被水雾糊住,不停地有水线往下划落,看不清镜中人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