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白身体微僵,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在那人手指挨着自己衣服前避瘟疫一样往后退了一步,少说些有的没的,我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陈今仁的人?
黎白的话一出口,眼前的人瞬间变脸从热情洋溢的小媳妇变成上门讨债的债主,兰花指也不翘了,双手抱胸往柜台一靠,斜睨他一眼。
合着不是来享受的上帝,是人民公仆啊。
这话说的嘲讽,黎白眉头一皱,掏出证件,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黎白,希望你能配合调查。
红三儿的脸色微微变了,眼神向后扫了扫,脸上堆起略显僵硬的笑容,警官,我们这做的是合法生意,各项证件齐全,酒水也绝不掺假,您这是要调查什么呢?
你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陈今仁的客人?他经常来,有印象吗?黎白拿出陈今仁的照片给红三儿看,红三儿眼神闪了闪,眉头微皱露出回忆的样子,但似乎想不起来。
哎,酒吧里人来人往,那么多人我哪能一个个都记住。警官,这人是犯了什么事儿,你们这是来抓他吗?说话时眼神往后面的庄笙一扫,似乎有点惊讶于庄笙的气质。
皮肤莹白如玉石,在昏黄的灯光下犹如镀了一层釉色,泛着淡淡光晕。眉目精致疏淡,眼神清冷,似富贵人家娇养的小少爷,偏偏又透着一股淡漠出尘气质,让人一时猜不透他的身份。
在黎白问话期间,庄笙已经将整个酒吧的格局看了一遍,他伸出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点了点红三儿身后的楼道口,你这酒吧有三层,一楼是营业场所,二楼三楼是做什么的?
不知为何,明明是平平淡淡人畜无害的模样,却比黎白的强硬更让红三儿忌惮不安,他扬起唇角勉强笑了笑,二楼是包房,三楼是办公场所,还有员工人宿舍。
庄笙收回手,点点头,语气淡淡的,陈今仁是熟客,必然在二楼有固定的包房,你带我们去;或者,我们带人来,搜查整个二层,虽然麻烦一些,总能找到。
这、这红三儿笑容僵在脸上,脸上阵青阵白,吱唔了半天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他当然不敢让警察来搜,平时临检都是事先得到通知特意清理过一遍才敢接受检查。现在毫无准备的,谁知道会搜出些什么东西来哪怕搜出来的东西真跟酒吧无关,这锅也是背上了甩不掉的。
警察同志,我们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从不干违法乱纪的事。这个来酒吧消费的人员复杂,我们又不是警察,不可能一个个去查人家老底,所以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干什么的,我们也不知道,您说是不是?
红三儿领着庄笙和黎白往楼上走,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不住为酒吧开脱。
最后停在207号房门前,红三儿掏出一大串钥匙在上面找,这是陈老板的包房,他已经包两年了,每次都是付三个月的房费,前不久才刚交的钱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找到的钥匙插进锁孔里,转动两下钥匙握住把手正要往里推门,黎白忽然按住他的手,神情严肃地做了个噤声手势。
里面有人。
黎白以口型示意庄笙,他让两人退后,掏出枪悄然上前握住门把手,猛地往里一推,举枪对准前面。
不许动!
房间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然而窗户大开,庄笙面色一变冲到窗前,正好看到一个人抓着窗户外凸出的墙头往下跳。
庄笙没信心自己跳下去不受伤,他转身拔腿就往楼下跑,等他从酒吧门口绕了一圈跑到后面的巷子时,看到黎白已经站在那里,只是不知为何站着没动。
从二楼窗户跳下去的人此时趴在地上不动,不知死活。
咦,你抓到他
庄笙的声音戛然而止,往前走了几步,被黎白挡着的人露出挺拔身形。男人穿着深领黑色风衣,站在杂乱逼仄的小巷子里,灰蒙蒙的天空被割裂成狭窄一条,男人却是灰暗背景底下的唯一亮色。
同时亮起来的还有庄笙的眼睛。
衍哥哥
太过意外惊喜以至将两人之间的昵称喊出口,庄笙一扫之前的沉稳冷淡,像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欢快地迈步跑了过去。孟衍站在斑驳的灰墙之下,笑吟吟朝跑来的青年张开双臂,深邃的眼眸此刻盛满深情宠溺。
庄笙跑到孟衍面前猛地顿住,这时才想起旁边还站着一个黎白,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冲孟衍笑了笑,又小小声地喊了句衍哥哥,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孟衍眸色加深,定定地凝视他片刻,朝前跨出一步,猛地将人揉进自己怀里。
笙笙不想衍哥哥吗?男人下巴抵在庄笙头顶轻轻摩挲,将人牢牢圈在怀里。
庄笙闭眼闻着孟衍身上的气息,手指抓住他后背的面料,轻声道:想的。
想怎么刚才不抱我?孟衍轻笑,胸膛振动着庄笙的耳膜,庄笙抿着嘴唇不说话。孟衍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紧紧抱着他纤细的身体揉了揉,喉咙里发出满足喟叹。
两人旁若无人地拥抱,表演深情重逢,全然不顾黎白的脸已黑成锅底,眉毛更是皱成两条毛毛虫如果不是地上还躺着名重要嫌犯,他恐怕早就掉头走了。
最后还是庄笙先醒过神来,轻轻推开孟衍。
二哥,这个人你认识吗?
地上的人之前被踹了一脚,显然踹得还不轻,他捂着肚子唉唉叫到现在还爬不起来,看孟衍的眼神更是充满惊恐,仿佛他看到的是恶鬼。
庄笙是来调查陈今仁的案子,没想到陈今仁包下的房间里藏了一个人。这人察觉到他们的到来,企图跳窗逃跑,结果被不知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孟衍一脚撂倒。
嗯,一只在暗沟里到处流窜的老鼠。孟衍用脚尖踢了踢地上那人,与面对庄笙时的温柔语气截然不同,拖着慵懒的语调,却透露出一种视众生如无物的漠然。
爬得起来么?我可不想在这肮脏的巷子和你闲话聊天,更何况,笙笙还在这儿呢。
那人忍着屈辱道:爬、爬得起来。
四人回到酒吧,孟衍找了个最大的沙发,舒舒服服往那一坐,曲指在桌面敲了下,红三儿赶紧端着托盘走来,送上冰好的酒水和果盘,点头哈腰,脸上事着讨好的笑。
他之前看到黎白时还敢扯三扯四调笑两句,现在见到孟衍却连一个屁都不敢放。明明孟衍进来后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红三儿却有种面对大型猛兽的战栗感,这是一种本能,是对食物链顶端存在的自然敬畏。
孟衍没管别人怎么想,扫了眼送过来的酒水,不是很满意,向红三儿点了杯橙汁。他将吸管插在杯子里,推到庄笙面前,自己则倒了杯酒,端起玻璃杯往后一靠,翘起长腿坐着,示意黎白先审问。
从孟衍出现便一直沉默未发一语的黎白:
他怎么就感觉那么憋屈呢。
孟衍,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黎白收拾心神,蹙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