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绒身边给围得水泄不通,文思殿的管事刑长老清了清嗓子,不徐不缓道:“殿内需要保持安静,有话就请去外面说吧。”
一声嗓门不大,却喝止住了躁动的人群,时绒终于可以安心看一会儿书。
刚看了没两页,忽然听到院前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殿前游廊雕花的凭栏被人踹碎了两根。
“时绒,你给我滚出来!”那人一路气势汹汹地从游廊走过来,两三壮汉脸色煞白地试图拉扯他,都没能将他拉住。
时绒被人点名叫骂,抬起头来。
只见周隼眼眶血红,咬着牙绷着腮帮子的模样透着一股子要杀人的狠劲儿,劝架的将他一身外袍嘶喇坏了都没能拦住他,愣是排开一切人的阻挡,冲到了时绒面前。
双手抓住她的领口,嗓音愤怒到颤抖:“是你,是你对不对?”
时绒:“?”
时绒:“啥玩意儿是我?”
刑长老淡淡:“不要在这里打架,要打出去打。”
立时有人上前来扒开周隼的手:“出去!”
“杀人犯!杀人犯!!”
周隼被两个学长一左一右地架着往外拖,依旧歇斯底里,“是你杀了周晔长老,一定是你!”
他这两声喊得整个文思殿的人都听见了。
信息量之大,引得所有人侧目。
“周晔长老?”
“就是那个失踪的守塔长老吗?他死了?”
刑长老也皱下眉,他和周晔共事多年,多少有些交情,抬手让将人留下,询问道:“什么情况?老周怎么了?”
“刑长老!”两米多高的周隼神情颓废,噗通一下,对着管事长老当阶跪下了,眼红得要滴血一般,扭头看向时绒,“当初、当初确实是我不好,鲁莽冲动,得罪了人,可你有什么报复的手段尽管冲着我来便是,为什么要拿周晔长老的命?!让他刚出青云学府不久,就受人偷袭埋伏,横死当场,魂灯俱灭!”
刑长老:“什么?!”
时绒也吃了一惊:真死了?
但更多的是茫然: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不不……”
宴安摇着手挡刀时绒身侧,“时绒掉到千机塔下头去了,刚刚才被捞上来。你那周晔长老,是在白日守塔的时候就离府了,这事儿同她八竿子打不着,你可别来乱扣帽子。”
“她自己没来,自然还能指示别人去!”
周隼道, “周晔长老在青云学府这么多年,没和其他人有过大的纷争,更没有仇敌,除了你!他因你殴打我之事,多次上诉到掌事长老那儿,要你退学,你便怀恨在心,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
时绒听明白了:“说了半天,你什么证据都没有,自己主观臆断地认定我是杀人者,然后来找我诛心来了?”
“不是你还能有谁?!”周隼吼得嗓音嘶哑,“你点了黑市的天灯,直言要买他的性命,不是仇杀是什么?!其他人根本不存在杀人动机!”
时绒快被他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冲动易怒的样子给整笑了:“什么仇怨?就因为我把你打了一顿,我就有杀你族老的动机了?有一说一,你们想点天灯杀我还差不多吧?我若看不惯你,随时可以打你,至于憋这么大气还花钱买凶?”
他们红隼族的天骄就这心性,难怪身为猛禽,和凤族走得那么近,还混成这样。
“……”
刑长老也觉得周隼这通大嗓门,喊得过于蠢了。
他和时绒正起冲突,闹得学府内尽知,不可开交,遇着这样的大祸,自然是会往时绒头上想的。
可越是怀疑,不是越该沉下心来收集证据,搞她一本吗?
跑到当事人面前来喊,还能让她承认不成?
到底还是年少不经事,刚丢了大面子,受了大磋磨后,紧接着又死了嫡亲的叔叔。
情绪一时崩溃,考虑不及也是有的,刑长老无奈地伸手将他扶起来:“你有话慢慢说,别这么激动。死了一位长老,青云学府一定会彻查,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还是先回去冷静冷静。”
周隼:“我——”
“你给我闭嘴!”二长老凤四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文思殿门口,沉着脸一把扯过周隼,“还嫌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不够给我添麻烦吗?赶紧回去,这件事我会帮你查清楚的!要你过来闹什么?能有什么结果吗?”
周隼被二长老提小鸡儿似的,粗暴地拉了起来。
刚将他拖行了两步,那三大五粗的壮汉,突然没忍住低头呜呜哭嚎起来:“叔父,是我害了你啊叔父……”
二长老的脚步顿了顿。
最终还是拖着他走出了大殿。
时绒看着两人的背影,几不可察地皱起了眉头。
……
入暮,清泉院。
“万重佛莲的事,我已经传讯给了各大族,想必不日就有回音。灭世大祸已经迫在眉睫,我们不可以在坐以待毙下去了,到时候——”
沧明镜絮絮说了好些,抬眸一看,面前的人拨弄着手边的杯盏,似乎半句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