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篱笆墙内,一体型壮实,头发花白的大娘正在喂鸡。
时绒踮着脚,伸着脑袋扒着篱笆往里头招手,笑吟吟喊了声赵大娘:“您还记得我吗?”
赵大娘眯眼看过来,喂鸡的手一抖,全撒脚面上了,“唉哟我的妈呀!”
山民一辈子窝在小山村里,没见过几家人户,没几个熟人。
更何况这女娃子小时候生得粉妆玉砌的,别提多喜人。赵大娘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忙过来开门:“小、小神仙?”
时绒是被大神仙领走的,自然就是小神仙。
时绒笑嘻嘻:“您叫我时绒就好。”
……
两人进屋,时绒先是同他寒暄了几句。
说来这位也是对她有恩的人,她刚“醒来”的时候,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又刚自封了神识,精神很是不济,还是这位赵大娘照顾了她两日,再然后,刘澄就来了。
寒暄末了,时绒开门见山地问起大娘知不知道她爹娘的事儿。
赵大娘料想这是小姑娘学成之后,想起回来寻寻家人了。
这是小姑娘知报恩啊,当即知无不言道,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道:“知道一点,我没见过你娘,就见着你爹了。他不是我们当地的,你走之前的几个月才搬过来。一年轻人带着娃,整天板着个脸的,不爱说话,也不让你出门。在这住了几个月,我光知道他姓徐。”
时绒看了白亦一眼,
不是本地人,光知道姓徐,这就难查了。
“哦?那他也是猎户?”
“不是的。”大娘想了想,“他没同咱们村子里的汉子一起出去打猎过。但会帮猎户们修武器,是个手艺人。”
白亦清了清嗓子,
语气别扭,“哦,看来他还真有可能是你爹啊。”
时绒:“……”
时绒没搭理他,继而问:“那我家后院那个坟包,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知道!”大娘在衣裙上擦了擦手,“那就是你爹啊,当年还是我亲手埋的呢。但我不识字,不晓得他那个徐字怎么写,也没钱请师傅,只得空在那儿了……”
“我爹?”
时绒顿时纳闷了,“不是说他死于火灾,都烧没了吗?亲手埋是什么意思?”
时绒穿来的时间点,是火灾之后的第三天。
她成为孤儿,被赵大娘收养照顾,也得知了原身家人丧生火海、什么都不剩的消息。
“可能是当时弄错了吧。”
赵大娘道,“你被大神仙接走之后不久,村里的汉子在出门打猎的时候,在一处草丛里寻到你父亲的尸身。说来也怪了,都那么几天了,他的尸体竟然丝毫没腐坏。浑身上下一点伤口没有,唯独七窍流血……给那些汉子吓坏了。死活不敢碰,我寻思好歹是个熟人,就自己去给他埋了。也许失火的时候,他正好出门,这才叫人误会了。”
第41章
浑身无伤, 而七窍流血?
这听着可太蹊跷了。
时绒看向白亦,对方也是一脸凝重。
时绒心下默默将事情捋了一道,又笑着问:“不知大娘之前好心收敛我父亲尸身的时候, 可有在他身上寻着什么遗物?我此回回来, 是想找寻自己身世的,只要能有一点蛛丝马迹,也万分感谢了。”
“这不是大娘有私心,实在是先寻着他的是猎户, 他们是刀口舔血的人, 说忌讳不过是无利可图。若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早给摸去了……”
赵大娘叹着气,凝神想了想。眼珠子一定, 让时绒且等等,自己回了屋去, 一通翻找。
……
趁着大娘离开, 时绒凑到白亦跟前小声道:“师尊, 那样的死状, 不会是死于夺舍吧?”
如此推断,只是其中一种可能。
事情过去得太久, 又没有实证, 只能大胆假设, 一一推论。
“若真是如此,事情反倒能串起来了。你看啊, 先是家中起火, 失踪的父亲被误以为身亡。紧接着三日之后, 女儿无故死去, 由我重生而来。而我苏醒之时感到一股神识在攻击我, 却被我反杀,最后就是这位父亲的尸身被发现,且可能因为夺舍失败而身亡……以上种种联系起来,都是能说通的。那一把火就是佐证,是他为了夺舍,假死脱身做的掩饰?”
时绒摸着下巴,顿了顿,又觉得奇怪:“可哪儿有父亲会夺舍女儿的。而且他何必夺舍原身?原身年幼没有修为,还是一三灵根,这不是赔本的买卖?”
“或许他另有所图。”白亦淡淡,“且不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那是不是你原身的父亲还不好说呢。几日尸身不腐就证明他必然是个修行之人,而修为已经至金丹期以上。这样一个人,毫无动静地死在一个只有猎户的偏僻小山村里,自己作死,夺舍而亡的可能性极大。”
“但咱们的目的不是来破案的,而是来查为何你的命格会和原身绑在一起。如今你二人之间,又多了一个疑似夺舍之人,或许他曾经做了什么,才是问题的关键。”
……
两人凑在一起说着话,赵大娘翻箱倒柜之后挑帘从里屋走出来。
兴冲冲地:“幸亏没丢!”
“这是你家失火的时候,有人从火场里头找出来的。”
她手里捧着的是块铁牌子,半截被火燎得焦黑,半截完好如新,正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青字。“说是你爹常带在身上之物,片刻不离身的,我们这才以为他死在了火场之中。我那时收留了你,又看你爹也没留下什么物件,就将这不值钱的铁牌要了过来,想给你日后留个念想。后来你跟大神仙走时,人还是浑浑噩噩的,我怕你再受刺激,便没拿出来。”
字字句句,都是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