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机车的轰鸣声将暗夜划破。
滂沱的雨逐渐变小,寂静的夜显得更加漫长。身边掠过的那些麻木的丧尸快速逝去,就像漏掉的回忆一般掉出脑海……
无边无际的尸群最终被他远远甩在脑后了。
戚卫光不敢开太快,他害怕颠簸会让何津感到不适。万幸的是,何津看上去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应,只是安静地倚在他身上。
“何津姐姐……”
戚卫光的喉咙上下蠕动一番,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想哭,你就哭一会儿吧。”
“我不哭。”
回应他的是何津平静的声音,但可以听出她回答得很吃力。
“答应过光启,我要坚强地活下去。”
“那最好不过了。”听到这里,戚卫光亦抖擞了精神。他将机车的扶手攥得更紧,时速表上的指针在快速而稳定地顺时针运动着……
“抓紧了,我们去和找他们会合!”
“杀!”
“嗖嗖嗖——”
长征门前,战斗愈演愈烈。喊杀声,箭支破空的尖鸣声,以及刀刃碰撞的撞击声,一切都是那样地触目惊心。
雨越下越小了,那种厚重的雨雾也早已消散。在火光与月色的舔舐下,交战的两支队伍变得更加清晰可见……
狼组的重装步兵列成一队,沉重的大盾排成一排,抵挡着面前的幸存者们发起的攻击。在车队的掩护下,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幸存者顶着箭雨到达了门跟前,开始同这些暴徒血战。
即使装备上有着巨大的悬殊,却仍没有一个男人后退。每个人的眼中皆是无畏,他们手中紧攥着撬棍、砍刀、棍棒等,像雹子一般地向重装步兵们砸去……
倒下了。
又继续像潮水一样涌来……
这就是人类在致死关头爆发出的本能——不惧怕死亡的本能。重装步兵手中的铁锨长矛编织出密不透风的刃墙,将幸存者们一次又一次打退,每一次刺击,都有新的血液飞舞在这世间……
不行,幸存者的力量还是太小了!
就像一点一点落到地面上的雪花,还没来得及形成雪地就融化成了雪水!
“二队,把炮楼打下来!”
“二队受到,跟我上!”
已经待候多时的赵霆宇终于受到了命令。他和钱铁蛋相视片刻,随即一齐点点头,抄起从车上拿下来的防暴盾,双目逐渐将高耸在坡顶的炮楼锁死。
幸存者这边组织的弩手也齐放了一波箭雨。箭支在狂风的吹刮下于半空中摇晃不稳,到达炮楼面前时已经势头大减,就像一群惊慌失措跃出海面的鱼群一般。
但这依然压制了楼内狼组弩手的火力。在他们锁头的片刻,赵霆宇带领着身后的一众死士们,对炮楼发动了冲锋……
“看那儿!他们想打上来!”
炮楼内的齐不群很快发现了赵霆宇等人的企图,忙命令一台连弩调转枪口,开始对摸到坡面上的幸存者们进行扫射。
炮楼所在的位置位于收费站西北侧的一处坡面上,坡面较陡,从坡下上去最少也有接近百米米的距离。尽管赵霆宇动作迅速,但也难以在短时间内突进到炮楼跟前。
此刻的他,刚一爬完一段最陡峭的坡,便立刻被劈头盖脸的箭雨压制回来,一个没踩稳直接溜回了坡下。几个反应不快的幸存者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先后被弩箭打中了身体,随即便失去重心,掉到坡下的公路上去……
“马的,这帮暴徒的武器真鸡毛不要脸!”
一向寡言的赵霆宇也罕见地爆了粗口。钱铁蛋亦满脸的怒气,正和他一块倚在坡面上。后方的幸存者们亦是趴在地上不敢起身,居高临下倾斜来的箭雨甚至令他们不敢抬头……
连弩虽然射速远逊于机枪,但相对于人数稀少的幸存者来说,一分钟二十多发的射速已经足以形成绝对优势的压制。
更不必说那挺可怕的炮弩,也已经对准了这边。狭小的坡面根本避无可避……
“铁蛋,这样下去不行!”赵霆宇咬着牙,沉稳的声音难以掩盖他的焦急。
越来越多的幸存者倒下了,再过不了多久,幸存者联盟就要面临战斗力耗尽的局面。到时候,便是不败而败……
“你想怎么办?”
“你身上不是剩下个我们组装的爆破的炸药吗?给我!”
“不行!”
钱铁蛋直摇头,原本已经放到了口袋边的手又抽了回来,“这么窄的路,手榴弹万一弹下去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我让你给我!”
赵霆宇大声呐喊道。
嘈杂的雨声渐渐削弱,愈发清晰的除了他的声音,还有钱铁蛋脸上如核弹一样炸裂开来的震惊。
公路上,依然是幸存者们利用停放出的车辆为掩护向前突进着,然而大多数人还是在居高临下的打击下,像庄稼一样被密集的箭雨收割。
“赵霆宇,你想干什么?你疯了吗!”
他揪住他的领子,歇斯底里地质问道。
回应他的,却是赵霆宇含着泪,将他的手拿开。
钱铁蛋面如死灰。眼中的疯狂与偏执崩溃,化为感受不到的流出眼眶的泪。赵霆宇那只手摸进了他的口袋,将那捆像鞭炮一样的炸药抽了出来。
那轮廓硬朗的脸上,也不知滑过了一些什么……
“铁蛋,能和你共事,我挺高兴的。”
在一片黑暗之中,他掏出腰包里的防水打火机,将那长达三十多厘米的引线点燃。按照这个速度,一分钟内,这捆炸药就会爆炸,威力足以将一间年久失修的平房整个炸成废墟。
赵霆宇扛起防爆盾,顶上去了。
钱铁蛋将最后的眼泪与苦痛咽进肚子里,歇斯底里地呐喊:“所有人,给我掩护!”
“是!”
话音刚落,密集的箭雨便同赵霆宇一齐向狼组的炮楼冲去。它们飞到狼组的炮楼前,有些插到了外面堆的沙袋上,有些插到了砖石的缝隙里,却并没有伤及任何一人。
齐不群不屑地摆了摆手,这样的把戏他在今晚的战斗中实在见得太多。
“放箭!”
“嗖嗖嗖——”
从狼组这边也喷射出密集的箭雨来。相比起幸存者们十弩齐发不同,单个连弩喷射出的连续箭雨精度要高得多。没有火舌,也没有震耳欲聋的枪响声,却是连续不断地致命铁流无声地向赵霆宇飞去……
“当——当——”
“噗!”
一支箭终于避开宽敞的盾面,扎进了他的小腿。撕心裂肺的疼痛当即刺激赵霆宇的神经,他痛得单膝跪地,倒在地上。
盾牌歪斜了,变得无力了。又有密密麻麻的箭雨,冲他飞来……
“噗——”
“噗——”
……
一下一下,将他扎成一只刺猬。
“霆宇!”
“赵队长!”
幸存者们沸腾了,他们想冲上去救人。可是刚一探出头来,连续不断的箭雨又立刻将两人打翻。每个人眼中都含着泪水,每个人的脸上皆是苦痛……
也好,就这样围尸打援让这群蠢蛋把人送光。齐不群的嘴角微微勾起。
眼前……似乎越来越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