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1 / 2)

“小羊,往东走,活下去。”

他只留了这一句话,然后人已经不见踪影。

杨绵绵哇一声哭出来了:“骗人骗人!为什么要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你去哪里了,你们说啊,他去哪里了,那么多血,他会死的。”

没有人回答她。

杨绵绵想哭,却发现连眼泪都没有办法留下来,只能干嚎:“说!他去哪里了!你们不说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我不走了!”

她这样一威胁,小黄机立刻就投降了:“往那边去了,走了也没多久……”

塑料瓶抽抽搭搭的,但是说的话很有道理:“绵绵,你先喝点吧,不然也没力气找他,血都放了也流不回去啊。”

它说的有道理。杨绵绵想拧开瓶盖,但手有千斤重,根本做不到。

“绵绵,血会凝固的,不然就浪费了,你们俩都得死。”

杨绵绵一咬牙,拧开瓶盖就往嘴里倒,人的鲜血是咸的,就像是眼泪一样,她咕咚咕咚往下喝,泪水再次模糊了眼睛。

这一瓶血是他的生命,是他活着的希望,然而生死绝境,他毫不犹豫就把自己给舍弃了。

明明认识才一年,明明交往才半年,干什么这样痴情?趁她昏迷把她杀掉好了啊,她也不会知道的,她也不会怪他。

笨蛋,大笨蛋!杨绵绵抹抹嘴,把瓶盖拧好,站起来往他离开的方向走。

喝了他的血,总觉得胃里一阵又一阵火烧似的难受,她咬紧牙关,不敢耽误一点点的时间。

走了半个多小时,她找到他了。

荆楚就昏迷在那里,脸色惨白,手腕上用椅套的布料匆匆缠了一圈,血迹已经干透。

杨绵绵踉踉跄跄走过去,扑到他身边去试探他的呼吸,生怕就没气了。

呼吸还在,但已经非常微弱,她顾不得许多,嘴对嘴把血喂回去,然而收效甚微,他失血过多,如果不及时治疗,一定会死。

她带着他不可能离开这里,什么都来不及了。

杨绵绵呆呆地想着,坐在那里很久,突然就想通了,既然如此,就一起死吧,如果他在阴曹地府要怪她不听话,那就怪吧。

她不后悔,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没有他活着,何必活着呢?

她抽了抽鼻子,躺到他身边躺好,像每一天晚上入睡时那样枕在他的胸膛上,和他十指相扣。

“对不起,小羊不乖,我就不乖这一次,以后都会乖乖的了。”她抓着他的手,在唇边亲了一下,鲜血犹如上好的口脂,在他掌心里落下一个唇印。

一阵风吹来,扬起万千黄沙,落到她的身上,像是黄金般的细雨。

杨绵绵闭上了眼睛,那一瞬间,她听见了风的声音,沙子落下的声音,然后又重归安静,恍惚间,她在极致的静谧中听见一声悠悠的叹息。

叹息……杨绵绵一刹那睁开了眼睛,她坐了起来,高喊:“是不是你,我听见你的声音了,我知道你是活着的,我感觉到了!”

没有任何声音回答她。

但杨绵绵不死心,这是唯一的希望了:“听见了吗?我能听见你的声音,我知道你是活的,你送我们走啊,求求你了,我求求你,送我们走吧。”

风卷起砂砾飘散在空中,原本在眼前的沙峦被风吹散,带向不知名的远方,唯有烈日高悬却无声旁观。

杨绵绵哽咽道:“我求求你了,送我们走吧,我知道你能做到的,只要你能救我们,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如果你不想救我,我求你把他送走吧,我可以留在这里陪你。

从来没有人和你说过话对不对,我是第一个和你说话的人,我能听见你的声音,他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的,你留下他也没有用,我留在这里陪你,一直陪你,你把他送走吧,我求求你了。”

狂风呼啸而来,夹杂着大片的沙砾,将她彻底掩埋。

傍晚,冲沙区,一对小情侣在四处拍照摄像。

突然,那个女孩子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她扭头一看,尖叫起来:“这里有个人!”

三十分钟后,一个失血过多又脱水的昏迷男子被送上了救护车,他昏迷着,手心里却有干枯的血迹,是一枚唇印的模样。

红日即将没入地平线,瑰丽的场景令旅客们欢呼雀跃,不断摄影留念,有风沙扬起,平地起了山峦,山峦成了山谷,沙漠亘古不变,却也无时无刻不发生着变化。

唯一不变的是,它始终无言。

第一卷,完

第110章 痛苦

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的时间。

飞天馆被查封,萧天在逃,荆楚在医院里躺了两天醒过来,一切都恍如隔世。

只是杨绵绵失踪了,始终没有回来,丛骏用了所有的关系去救援,直升机飞到了他们出事的地方,再往里追寻,只在景区几千米外找到了那个绑架犯,他已经因为脱水而死亡。

可杨绵绵连尸体都没有找到,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沙漠瞬息万变,漠漠黄沙下不知掩埋了多少尸骨,今人的,古人的,无论从前是皇亲贵胄还是平民百姓,而百年后被人发现的却只有一具脱了水的干尸而已。

荆楚终于在三天前回到南城,一开门他的视线就模糊了,短短半年的时间,这个家里已经到处充满了另一个人的痕迹,沙发上她乱丢的抱枕,茶几上她爱吃的零食,橱柜里有她特别喜欢的绵羊图案的碗筷,屋子的每个角落都充斥着她的气息。

物是人非,真的是物是人非。

他觉得自己的腿像是灌满了铅,每走一步都是步履蹒跚,好不容易走到沙发上坐下,只觉得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在沙发上枯坐许久,只觉得她随时会推开房门笑着扎进他怀里,然而没有。

房间里空荡得可怕,比沙漠更荒芜。

他从太阳当空一直坐到西沉日暮,直到电话铃响才把他从混沌中拉出来,荆楚按下接通:“喂,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