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节(2 / 2)

浑无心中一动,似乎有些热血沸腾,朗声道:“师弟师妹,你们可曾准备妥当?”

几人齐声回答:“迎战。”

这时,侯婉姗又道:“我们修士当尽修士的力量,不过,那位守夜的公子,且先抛下个人恩怨,那灵浮与死物阴物关系密切,也麻烦你们能够出一番力。”

灵浮的确与死物阴物关系密切,但敛光等人都是凡人,若叫他们出手,何尝不是要置他们于死地?

面对灵浮,顾长月可以肯定,一般修士有机会活命,但鬼伍子一定不可能,正因为他们与灵浮一般,和死物阴物有联系。

此事切不可应。

一直装死的顾长月霎时抬起头,喊道:“不可……”

只是她话还不曾说完,后背又被人踹了一记,整个人向前一扑,便是扑进一间黑屋子。

她也顾不得观察情况,更顾不得自己,转身便要推门出去,可是门已经被结界封死,以她目前的实力,根本就打不开。

结束了。

然而即便如此,她依旧趴在木门上,努力想要知道外面的动静,隐约间她似乎听到敛光愤怒的声音:“浑无,你糊涂,是你糊涂……快放她出来……你们放她出来,我去城头为你们抚琴……只要你们放了她……”

随后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顾长月颓丧地坐在地上,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因自己而踏上末途?

她没有哭,没有叹气,她只是在想,自己应当保护那些应该被自己保护的人,而不是让自己应该保护的人为自己牺牲。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懦弱?是什么时候开始左顾右盼犹豫不决?

只因为修为凝冻,所以失了信心么?

这根本就不是她。

深不见底的黑暗才是她的明镜,这一刻,她突然看清自己。

若非最后关头,那就拼尽全力去挽救,即便没有修为,也不应当轻言放弃——是的,这才是真正的她——不因修为低微而低头,不因实力弱小而折节,饶是天塌下来,饶是身体被压得很低,不屈不挠的精神却永远不会倒下。

然后,她忍着身上骨头断裂的剧痛站了起来,抬起眼皮,清亮的眸子里倒映着无边无际的黑暗,亦倒映着无数幽冷阴森的瞳孔。

这间黑色的屋子,没有祖师牌位,没有天地四壁,有的只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而黑暗中闪烁着无数冷幽幽的绿色瞳孔,一眼望去,整个黑暗如同一块巨大的、拥有密密麻麻方格的架子,每一个方格皆放着一对瞳孔,竟是整整齐齐,层层叠叠,诡异地排开,由近到远,看不到尽头。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她,瞪大瞳仁,溢出显而易见的贪婪与疯狂,几乎随时随刻朝她扑来。

漫天卷地的阴邪和腐味浓郁扑面,隐约间,仿佛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她,等待着她共赴即将开始的、血腥屠杀的盛宴。

顾长月环视周围,静静地看着,许久之后,终于扯了扯嘴角,森然地冷笑一声,低声道:“阎浮东方有山,号曰铁围,其山黑遂,无日月光,有大地狱,号极无间……无间方格,极刑之狱,罪者其伏,剥其皮肉,削其骨血,生拔其魂……苦坠此域,日复一日……”

第337章 守护

只消环顾一周,顾长月便看穿了其间奥秘。

原来地府阎浮有一山,因四面环绕得名铁围,其间无日无月,黑暗长驻,是大地狱无间之所在。

所谓无间,即不间断行刑之所,鬼道密卷中称之为无间地狱,又名十八层地狱,据传生前作恶多端之人死后便被送至此处,受尽剥皮削骨等刑,时复一时,日复一日,直到罪孽洗净。

当然,侯家祠堂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十八层地狱,而是效仿无间格局刻模的大型阵法噬魂无间之阵。

此阵以折磨生者获取怨气,凶险阴狠,也对阴气颇为敏感——无怪乎侯家会觉察顾长月的气息。

而此阵越是强大越受邪神恶兽青睐,倒不失为捕获灵浮的妙法。

果不其然,顾长月的目光依次逡巡,很快便在正中央的位置看到了阵眼。

那是一个横呈在黑色地面上的古怪图像,由繁复的花纹纵横交错形成,细细瞧去竟是一只黑色巨目,巨目之内是浅淡的眼白,中心眼球却是一团黑雾笼罩,仿佛燃烧的黑色火焰,其间挣扎着近乎成千上万的怨魂面孔,如同翻滚的沸水,它们狰狞扭曲,挣扎哀嚎。

隐隐间,有一股浓郁粘稠的气息无声袭来,仿佛生着无数无形的触角,忽然间攀附到了顾长月身上,只瞬息而已,她便感受到自己仅存的力量在汩汩地向外流窜,甚至以肉眼能够看到的形态窜入阵眼中心,然后再依附着看不见的牵引,四下扩散,飞快地注入无数方格子中。

随着她的气息被吸收,密密麻麻的方格子里,扭曲狰狞的尸体受到强烈的刺激般,越发狂躁,有的甚至忍不住用身体撞击栏杆,发出闷沉沉的嘶吼。

饶是常年穿梭于地下城暗无天日的魂室,顾长月依旧为之侧目。

这等邪祟之物,当真留不得。

她不敢迟疑,当即便从纳戒之中取出控魂铃摇响。

清脆空灵的铃声幽幽地响起,渐渐弥漫开,看似平静,但却轰然与阵法的气息碰撞在一起,两股力量势均力敌不相上下,终于“轰隆”一声炸裂,顾长月的身体被掀开的气浪重重推出,撞在门槛上。

霎时,一阵剧痛从胸腔传开,险些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冷冷地吐了几口气,仍旧不敢有丝毫怠慢,方才那一击是噬魂无间阵的自我防护,若是她能将其冲破,那么阵眼的气息她可以轻易化解,若她不能冲破,那么她的体力会消耗殆尽,最终连气息也被吸食。

想到此处,她便咬紧牙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再次摇动那颗精巧的小铜铃。

叮铃…

叮铃…

空灵的声音如同轻盈的梵唱,如同空灵的召唤,亦如同死神的寄语,渐渐的弥漫开。

不想正当此时,还不及与阵法的气息再次相遇,头顶突然袭来一股杀意,有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贱人,住手。”

随意声音的临近,一道强劲的力量势如破竹般袭向她的头顶,毫无疑问,是要一招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