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话,心里却极为愤怒。
本来可以一击杀死她的,可现下,我想,或许应当将她扔下地下城,与人鱼为伴。
她不是想要鬼府机缘么?那么我便将她送去鬼府,看她能不能寻到机缘。
阴暗诡谲的地下城中,冰寒的忘川水流涓涓无声,裹着美丽驱壳却暴戾嗜魂的人鱼来回游荡,饥渴觅食。
她的到来给它们带来异样的乐趣。
我听到人鱼们疯狂的笑声,听到她痛苦的惨呼,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张苍白憔悴的小脸。
渴望如暮云埃抚摸顾长乐那般,我也抚摸着她的脸庞,轻声对她道:“莫怕,我在。”
只是不能了,永远不能了。
我唯能捡起她自爆后留下的一块灵石,在掌心摩挲,仿佛有她的温度。
你不是一缕清风,并非拂过便没有痕迹,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的陪伴和守候。
我将他们加注在你身上的痛苦一一替你讨回,你会开心么?
他们终将一个一个替你殉葬。
接下来,该轮到谁呢?
第322章 番外·叶释寒·为伊踏血(二)
接下来当轮到地下城叛徒白莫言还是云隐岛仙君水漠然?亦或者古州血凤鸣以及那个伤她至深的蠢货暮云埃?
本想在他们渡劫之时再做手脚,可看他们如此呆蠢,下次晋级只怕是百年之后,我等不及了。
我不敢停下,停下就会被无边无际的悔恨与愤怒掩埋,无法自拔。
是以我站在独属于顾长乐的玉衡峰翠竹林中,在午夜无边无际的黑暗深处,蛰伏等待。
击伤顾长乐时我选择了最残酷的方式,丹田与血脉同时破裂却不致死,是以即便已经过了数个时辰,此地依旧遗留着属于她的血腥气息,我虽是厌恶,却也知晓唯有如此才能等到他们的到来。
既然他们这般爱护她,感受到她的危机与痛苦自会寻到此处。
来,则死。
今晚的夜色似乎格外深邃,如同狼兽的双瞳,藏着无限杀机。
我一袭黑衣无声伫立,几乎与这样的黑夜融为一体。
三生轮回索疯狂暴戾的阴冷被我轻易压制,身边的阿甲却隐忧地看着远方。
我知道阿甲在担心什么。
顾长乐等人不同凡响,气运更是诡异莫测,尤其是顾长乐,几乎可以违逆天道,不可触之,相比于我毫不逊色。
在世人眼里,他们是神是仙,是守护浩瀚大陆的英雄,人人敬仰;在修士眼里,他们是正义凛然的仙师,是代代传颂的前辈,受人供奉。
他们的魂灯被挂在浩然派浮蚩大殿地底的祠堂之中,一旦熄灭,下境悍然。
除此之外,顾长乐飞升太虚境后更得古洲大家主青睐,被招为古家内门客卿,与暮云埃一右一左,分别为右左两大客卿长老,负责带领每一代古家内门弟子历练,在古家内门混得风生水起。
她与暮云埃一旦陨落,古洲绝不会坐以待毙。
而血凤鸣自不必说,他本为古洲一派,又专研鬼道奇术多年,古家实在看中于他。
水漠然城府极深,不知何时竟将水族龙珠献于古洲家主独子古道玄,助古道玄突破化神期晋级炼虚期,给了古洲内院嫡系正枝莫大的恩惠,古洲终将要还他这个人情。
再有白莫言野心勃勃,又比我预料之中还心狠手辣,自飞升太虚境之时便揣测地下城为鬼修据点,以出卖地下城博取古家信任——当然,刑老前辈实力斐然,这等危机根本未曾放在眼里,再加上鬼修沉寂多年,从来不曾露面,地下城原本阴森,便轻松避开了古洲,不过古洲却看中他的诚意,将之收到麾下,还成了长老的弟子。
是以我很容易暴露。
是时,于修真境,我残杀正道修士,必然是十恶不赦,于太虚境,我则杀害古洲之人,必然遭到古洲强者追杀。
我终将身败名裂,并置于危险境地。
可是我怕什么?
且不说我下手无痕,定不会叫人察觉,就算被古洲察觉又如何?
她已不在,我便为她踏血而歌、恣意疯狂一回何妨?挫骨扬灰在所不惜。
况且这件事情刑老前辈出人意料地没有阻止。
他自来违逆天命,却又遵从命数。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觉得没有必要阻止了吧?
或许在他看来,与其让我生成心魔生死难定,不若任我畅意发泄。
阿甲明白我的意思,它碧色眸子里的隐忧退却,在黑暗中无声扬唇,与我一起轻笑,又是一副邪恶阴冷的模样。
终于,长空中响起破空之音。
白莫言与水漠然的身形在翠竹林里显影。
我不急着出手,只静静地看着他们眉间的焦急以及神识中的茫然。
体会到了么?眼见自己心爱之人遭遇痛苦却无能为力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