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蓝蕴没有得意,喜悦、恐惧。
皇后突然觉得一股无力感,她方才心中还有许多的疑惑,现在骤然觉得没有询问的必要。
皇后知道陛下现在说的惩戒很小,不足为据。
只不过是因为皇帝还没有查清楚。
若他查不清楚,皇后并无法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陛下都会带着疑心望着发妻。
但皇后也不敢让皇帝查清明子绡的事情。
这一切都不在皇后的掌控当中了。
她在长坤宫掀掀“桌子”没事,因为陛下懂制衡之道,对皇后小吵小闹的行为目若无视,
但明蓝蕴能一边平静地看着,一边面无表情在“长坤宫”点了一把火。
闹大了,陛下不可能不管。
皇后迅速地想明白此事……现在陛下眼中,明蓝蕴自然有错,可自己的错更大。
皇后失魂落魄地望着面前的皇帝,她没有心思再将锅甩到明蓝蕴身上。
皇帝多疑,但也讲证据。
皇后近日来为太子择妃,笼络明蓝蕴,利用明子绡……桩桩件件,合情合理……
胡大人和明蓝蕴本想直接下去,怎料皇帝突然开口:“国师先留下吧。”
胡大人迟疑地拱手,倒退出去。
胡大人离开时,走到外头大殿下身边:“殿下,此事了却,先起身回去吧。”
凌贺之一字一句地问:“先生呢?”
胡大人回:“陛下有事找国师。”
凌贺之表情阴沉,固执地跪在殿外。
他面带凶气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父皇和老师就在这扇紧闭的殿门里头……
“我等先生……”
胡大人劝不动,只能先走。
房间里,皇帝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明蓝蕴,动了恻隐之心:“何苦呢?”
“国师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与朕说。”皇帝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女子。
此刻,皇帝的态度不似君主和臣子,言语之间多少是带上了几分暧昧。
一侧的苏公公托着浮尘,低着头捂着嘴笑。
皇帝瞧见了,也不开口怪罪他,只是打趣地斜视了他一眼。
明蓝蕴被袖子遮住的手掌微微后缩了片刻,轻声说:“谢陛下。”
陛下知晓她如今举步维艰,叹了口气说:“皇后的事情,我会好好去调查。但朕依旧想从你口中知道你帮皇后说话的原由?”
如果是别的臣子,皇帝必然要将他和皇后一起责罚。
但明蓝蕴的职务和身份有些让皇帝为难。
她即为国师,这些年又被削弱神权,同时皇帝又用她教授皇子皇女,用国师身份抬太子。
罚她?
怎么罚?总不可能把她从国师之位上撤了。
钱财前途?她喜好寻仙问道,终日与道术风水丹卦相伴,更不可能缴了她的罗盘等东西。
皇帝很清楚,只有自己真正打算把明蓝蕴拉下高台时,她才会确切地接受到惩罚。
更何况,桩桩件件都指向皇后才是始作俑者。
在这种情况下,皇帝只觉得劳神伤力又不讨好,不再多想。
明蓝蕴抬眸望着天子,一向平静无波的眼中,乍现水光,宛若琉璃陡然砸落在冷冰碎玉。
但这种情绪转身即逝。
皇帝有些惋惜,他爱明蓝蕴的清冷性子,有时候也恨她不解风情的姿态。
皇帝这些年在后宫中看惯了妃嫔们的争宠,如今日趋年迈,只想寻一个不为名利的贴心人……
皇帝叹气:“说罢。”
明蓝蕴拱手,语调如常说出她的秘密,“臣曾有一名小弟,留在臣的家乡白公城内。距今,已然十余年未曾见过面。”
“以前幸得王水湖大人照料,后来大人晋升太守,又委托白公城县令替臣照料。”
明蓝蕴再继续说:“臣本该断了凡尘家事,但……小弟与我在匪乱中逃亡几年,感情甚笃,他自幼体弱却事事念着臣。”
皇帝也没有责备她隐瞒多年的意思。
对于臣子的家事,若非舞到他的面前,他一向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