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他低声道, 声音里藏着痛苦。
他身形急剧缩小, 变成了人形, 快步走来,跪在她身边, 捧着她被血浸透的手腕,眉头拧在一起。
花兮只觉得手腕痛得快要断掉, 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怕一扭头看到手掉下去的恐怖景象, 捂着眼道:“疼疼疼, 你不要碰它,太疼了。”
一个柔软的物什碰到了她的刀口,痛得她低叫了一声, 手臂想往回抽,但被摩邪紧紧抓住。
她从指缝中看去,发现摩邪正低着头, 黑发垂落下来, 遮住他的半张脸。
他捧着花兮的手腕,正在舔她的伤口, 舌尖和唇角都是殷红的血。
花兮脑子嗡的一声:“你, 你舔什么?”
奇怪的是, 舔着舔着, 那伤口似乎不那么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感。
“帮你愈合。”摩邪低声道,撕碎了自己身上的布料,将*t她的手腕扎起来,轻轻放下她的手,又看到地上的玉盅。
“是啊,他放我的血。”花兮叹气道,“刚刚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还在跪地痛哭。”
“你的血?”摩邪拎着玉盅,神色复杂地望着她,然后毫不犹豫地仰头汩汩喝了下去。
花兮一下子吓得忘了伤,扑过去阻拦道:“摩邪?!你在干什么啊?!”
摩邪眼尾一片血红,朱红的薄唇开合,哑声道:“你的血,不能浪费了。”
花兮:“……”
就算是这个道理,也不能拿来喝吧?!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和妖族的某些习俗,的确是格格不入。
她没拦住,摩邪仰头喉结滚动,喝得一滴不剩,又将旁边那盅满的喝得一干二净,黑睫遮眸,浑身戾气翻涌。
他提起空的玉盅,缓步走到昏迷的蛊尾身前,一甩手,将玉盅摔碎在他的脸上。
“砰”的一声炸响,玉盅摔得四分五裂,蛊尾惨叫一声,活生生被痛醒。
摩邪冷道:“谁指使你的。”
花兮踉踉跄跄扶着石壁站起来,绕过摩邪的身子,看到他脚踩在蛊尾的身上,漆黑靴尖顶着冰棺碎片扎入的伤口往下碾。
而蛊尾……竟然变成了一只红棕色毛茸茸的小动物,雪白的耳朵,小小的鼻尖,圆溜溜的黑眼珠,嘴里一股一股涌着血。
花兮一愣:“这是他的真身?”
摩邪刚刚那一咬之力,咬断了他辛辛苦苦积累多年的修为,把他强行打回了原型。
蛊尾口口声声喊蝎王“哥哥”,花兮理所当然觉得他是个蝎子。
没想到竟然……是一只小浣熊?
小浣熊倒在血泊里,身上被龙牙贯穿的伤口触目惊心,被血淋湿的毛发里扎满了冰晶碎片。
他咳了几口血,目光涣散空洞:“哥哥死了……哥哥早就死了……”
花兮痛是痛,恨也恨,但看他这副模样实在也是个被骗的可怜人。
刚想开口,就看到摩邪飞起一脚,把它踢飞到石壁上,狠狠一撞,发出骨头碎裂的声响。
他无力抵抗,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叫声,又面朝下栽了下来,倒在地上。
花兮:“……”
花兮道:“指使他来抓我的人,当年驱使蝎王的人,以及最终杀了我的人,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现在他是我找到的唯一一条线索。”
摩邪咬着后牙:“我心里有数,死不了。”
花兮沉默地看着血泊里的小浣熊,觉得他心里可能没数。
花兮想了想道:“蛊尾,你所谓的恩师用你哥哥的死来骗你,驱使你,利用你,你还有什么必要帮他隐瞒?!”
小浣熊漆黑的眼珠缓缓转了转,盯着她,泪水像泉涌一样滚滚落进红棕色的绒毛里。
花兮:“……”
怎么动不动就哭,他难不成是个哭包。
那小浣熊哭起来嘤嘤嘤的,伤得太重,每说一个字都在咽血。
他断断续续道:“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从来都不知道他是谁……他用通讯令牌和我联系,从来没有*t露过真身。”
“那你也没有怀疑过他?!”
“我……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会,从前是哥哥庇护我,保护我,他杀死那些想杀死我的人,告诉所有人我是他弟弟。他死了以后,在罗刹妖谷这鬼地方,我根本活不过三个月。结果,是恩师找到了我,他说从前他教过哥哥,现在他愿意教我……”
“他教我自保的法术,教我用红线罗网,教我驱使鬼火蜂,教我掌控妖尸,教我一步步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变成如今的左护法……”
摩邪冷笑了一声。
“他为什么要骗我,我身上,一无是处,什么都没有。他从来没有害过我……但他骗了我,从一开始就……”
小浣熊突然张着嘴,嚎啕大哭起来,汩汩鲜血从嘴角留下。
如此看来,那“恩师”有着非同一般的耐心,和对人心独到的把控,能看出当年废物资质的小浣熊身上的潜力,还能在蝎王死后三万年如一日地帮助他,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绝非目光短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