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默拉努力站直,可是帽子有点大,一直往下滑,她只能伸手抬了一下。
这个军官忽然在她面前停住了,安默拉还以为他会指责自己,结果他有点吃惊地说道:“抱歉,是我少数了一个。厄尼尔对吧?站前面来,你太矮了。”
“……”安默拉小跑着站到了整个队伍的最前列。
后面发出很明显的窃笑声,军官咳嗽了一声,严厉地说道:“闭上嘴,按顺序进去。”
队里的声音很快消失了,这些人毕竟是经过了严格选拔的,就算不适应军队生活也能听从指挥。安默拉站在队伍最前面,所以宿舍也在最靠近通道的地方,她直接一转身就溜了进去。
房间的实际空间很狭小,但是各种内嵌式家具让它看起来很宽敞。这里是魔导军团预备役的住宿点,不过环境还是很好的,这里的灯光与自然光十分接近,不会让人产生不适,壁纸风格也舒缓清新。床架是铁制的,分上下层,上层睡人,下层有个小书桌。除此之外,墙上还有个可以拉出来的壁橱,将壁橱放倒之后它又变成了桌子,用完再塞进墙里,完全不占地方。
安默拉稍微转了一圈,发现这地方除了休息之外根本做不了别的事情。
“地图开关在进门左手边的墙上,时间安排和新兵手册在桌子抽屉里,有任何不懂的就来问我,”那个军官的声音从床边的传声装置里响起,“作为预备役的幸福之处就在于你们还有问问题的权利,等你们成为正式军人时,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命令了。”
他的语速不快,声音沉凝有力:“希望你们能好好珍惜这个时间,多了解一下亿万星辰,这里不仅仅是一个魔导学研究机构,还是圣兰斯卡特国家军队。它是为了保护帝国安全与皇室利益而存在的暴力机关,而你们的一言一行都关系着圣兰斯卡特帝国的尊严,都影响着帝国自由人民的合法权益……”
接下来的讲话又枯燥又官方,安默拉没有听下去了,她坐在书桌边上看了看那些介绍册子。
这些册子的内容语言平实但情感激烈,具有煽动性,看了半天没有实质内容,感觉纯粹是为了唤起军人的荣誉感与使命感而发放的。要想从这里弄到亿万星辰或者夜幕系统的情报似乎不太可能,安默拉只能等以后见机行事。
她看得差不多了就准备上床补个觉,结果刚躺下就听见耳边传出那个军官的声音。
“集合,训练开始。”
她翻身从床上下来,推门出去,外面正好几个预备维修兵走过去。
“有没有搞错……第一天不是熟悉环境就完了吗?怎么还要训练?”
“我们教官是那个朱利亚斯啊,他自己混得不好,心理阴暗,当然要拖着我们一起受苦受累。”
那两人看见安默拉就立刻闭了嘴,他们看起来很了解之前那个军官,但是也只敢在背后指指点点。
安默拉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慢吞吞地跑到大厅集合。
这个大厅位于三十一分队宿舍区、三十二分队宿舍区、三号餐厅、训练场的路口,这种恰恰落在十字路口的空地一般都用于集合,在天空要塞内部被称为“十字厅”。
那个叫朱利亚斯的军官正在对着名单查看到场人数,确定所有人都在一分钟内抵达了十字厅才稍微舒缓了一点神色:“看来你们对这里的风气已经有点了解了,没有人来迟,这点值得表扬。”
朱利亚斯对照着手里的名单,看上去是在记忆他们的名字与长相。全队大概二十人在十字厅站了五分钟,然后朱利亚斯说道:“解散吧。”
安默拉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这样把人拉出来站五分钟吗?
“搞不懂那家伙在想什么。”在返回的路上有人提出了安默拉内心的问题,“他不是维修部队的人吧?为什么每年都是由他来接手维修兵?”
“小声点……”有人压低声音回答,“我们维修的东西都是他设计的,他来这边指点也是上面安排。”
“可他是文职啊,大部分文职人员不都是在核层指挥舱或者核层操作舱吗?”
“嗯,看肩章是文职,不过上层怎么安排就不清楚了,感觉他在核层没混好……”
安默拉不动声色地进了门,她好像是唯一一个对教官没有了解的人,其他新兵们对这种事情都十分敏感。亿万星辰是由保皇党掌控的,而保皇党的利益集中在上议院,上议院由贵族世袭,世袭贵族们的圈子很小,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传得飞快。
听他们的意思,这个叫朱利亚斯的教官应该是不得志的研究人员,他的家族应该也是在上议院属于被当权者打压的那种。
也许这个人是很好的突破口。
安默拉往床上一躺,开始思考不久后要怎么在不暴露自身的同时帮兽人部落渡过联合军演的难关。
圣兰斯卡特,首都,王宫花园。
暮色已至,王宫大部分建筑都是按时熄灯,并没有平民们想象中的灯火通明之景。
“苏西娜殿下?”侍女提着银质的灯台,迈着优雅的步伐从回廊走过,一边走一边在回廊之外的花丛中寻找小公主的身影,“苏西娜殿下,皇帝陛下想要见您。”
她踏过石子小径,顺着蜿蜒的道路接近蔷薇花架,少女稚嫩的歌声从花架下的秋千处传来。
“遥远的西方海岸上,
开着我所爱的花,
今夜的旅者啊,你可曾见过它?
不是那一朵,
也不是这一朵,
今夜的客人啊,你再看看吧。
是海妖的心脏上,
那枝会唱歌的花。
今夜的恋人啊……”
侍女提着灯台,恭敬地垂下头:“殿下,皇帝陛下想要见您。”
赤足坐在秋千上的帝国公主穿着棕红色长裙,繁复的褶皱在裙摆末端纠缠成蔷薇花的样子。白色流苏一直拖曳在地上,与那些深红的蔷薇花沾染在一起,美得近乎罪恶。蔷薇和灯火映着少女嫣红的面庞,她的眼睛是剔透的蓝,有种超乎年龄的冶艳之感。
苏西娜公主甚至没有看那位侍女一眼,口中的歌声依然婉转缠绵。
她伸出手,拉过蔷薇轻嗅:“今夜的恋人啊,可否愿意为我折下它?”
作者有话要说:……之所以断根,是因为我得了一种绝症。